遙遠的記憶深處,那抹穿青衣的女子,也並非是那麼不討喜,記得孩童時候,每當瑞雪兆豐年,洗劍池的沈伯伯,便會帶著那個羞怯的躲在大人身後的小女孩,這一大一小,已經不是頭次來無淨山莊了。
說起來,那時候的無淨山莊與洗劍池,遠不及如今的關係緊張,而那個沈伯伯,也不是現在位高權重的池主。吳悠記得,那時候,自己已有七八年歲,過生辰時,沈伯伯還贈予一把劍,也不算是甚的貴重物品。
吳悠頭次與穿青衣的小女孩謀面,便是在那個時候,他清晰記得,小女孩常常拉住沈伯伯的衣角,只敢小心翼翼的探出半個小腦袋,說起來,那副怯生生的嬌羞模樣,已然刻在腦海中。
而青衣小女孩,與自己的妹妹結緣,也是這時,一個怕生的小女孩,遇見另一個小霸王般的刁蠻小女孩,兩人居然奇蹟般的很是融洽,那時候,也是青衣小女孩,頭次離開沈伯伯的身後,與自己玩耍。
沈伯伯與自己的父親是至交好友,據聞是年輕時一起闖蕩江湖,本來是互相看不順眼,那時候的碎嘴人士,時常拿沈伯伯與自己的父親比較。
總認為,這兩人今後會是震懾江湖的絕代人物,也是有望躋身前人腳步的劍客,甚至兩大門派的掌權之位,也得落在各自肩頭。
事實也是如此,後來的沈伯伯,也成了洗劍池的池主,而自己的父親,也成了無淨山莊的掌舵者。各自的身份,都是變得清貴,至此以後,日理萬機的沈伯伯,便很少來無淨山莊討酒喝了。
因為敏感身份,及各自門派勢力間干係得不斷惡劣摩擦,即便兩人共同出席江湖大勢力的宴會,也很少會同桌。一個池主,一個莊主,不斷交惡的門派,容不得這兩人憑一己之力拉回。
畢竟,獨木難支這句話,到哪兒都會是適用的,特別是對無力的人,在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最是能切身體會。
那時候,吳悠不僅沒能見到青衣小女孩,即便是見到了,也說不上幾句話,倒不是說有長輩阻攔,特意隔離孩子間的情感,而是那個穿青衣的小女孩,似乎愈發疏遠,吳悠起先還是不知曉為什麼,只是覺著這個妹妹病了,不舒服,臉色才會這般難看。
吳悠那時候已經有十二三歲,許多的道理,都懂了,他每日刻苦的練劍,想要變得強大,變得能保護兩位妹妹,他日以繼夜的練,很少會停歇,因為他總覺著,有什麼事情,令青衣妹妹不開心,吳悠想搬開她心底的大石塊,不為其他,吳悠,就是喜歡青衣女子笑時的兩個甜甜酒窩。
隨著往後的見面,還是自己十四歲時的生辰,那時候的吳悠,已經身處一流高手的境界,但他並沒有因為長輩們的讚許而感到格外高興,比起自己的境界,與生辰,他更關心的,是隨著沈伯伯一同來祝賀的青衣小女孩。
可是那日,青衣小女孩的臉色,異常冰冷,那和患病後的蒼白不同,吳悠覺著,那種冰冷,是隔絕世間一切的根源,甚至是感情。
吳悠在結識青衣小女孩五年的時日裡,終於問了一句話,“你不開心嗎?”
但是青衣小女孩根本未理睬吳悠,只是將腦袋轉過一側,眼眸異常的冰冷,她似乎不是以前那位怯生生的小女孩了。
即便是自己的親妹妹,似乎與那抹穿青衣的小女孩,也搭不上話,吳悠不知曉,這是沈伯伯的授意或是怎的,十二三歲的無淨山莊少主,多少是瞭解洗劍池與無淨山莊的恩怨,他也知曉,沈伯伯作為池主,領著自己的女兒來給自己慶生,是要面對何種壓力。
吳悠頭次產生了名叫“恨意”的東西,他恨除了沈伯伯與青衣小女孩外的洗劍池,一整座洗劍池,他巴不得提劍殺進去,即使是天下第一劍派,即使有號稱劍道十首的李遇芝。
他吳悠想要保護的人,怎麼能被別人惹的不開心?!他練劍,總有一天,要練得天下第一,要去洗劍池,光明正大的將青衣小女孩接走,即便是背棄無淨山莊。
沈伯伯年輕時,與自己的父親互相看不順眼,行走江湖時,卻又偏偏投店在一家客棧,好巧不巧,這兩人,尚且是住在各自隔壁,正是江湖那一句:冤家路窄。
隨安有九州,九州有諸多城池,又有不計其數的客棧,萬萬千千的人,而他們,硬是碰在一起。他二人行走江湖,一是為了看看各地風俗,結交各路英雄豪傑,增長眼界。
二是為了斬奸除惡,恰逢少年,誰人不是一腔熱血,何況是兩位高傲的劍客,向來以斬盡魔教中人為己任,不僅是為了聲望,名揚四海,更是為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柄劍。
少年吶,誰人不想仗劍快馬,踏盡江湖路悠悠,去肆意恩仇,路見不平時,手中劍出鞘,遇見心愛女子時,便捨命去護,這不就是江湖?
以前有個斗大字都不識一個持三把劍的俠客對那兩人說過,江湖,在手中劍上,在馬蹄聲下,在情人眸中,在濁酒杯裡。
是的,如此簡單的江湖,似乎成了遙不可及的夢,等到要觸碰到的時候,它卻漸行漸遠,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那日投店的兩人,在夜黑風高中,都沒有睡去,也正是那夜,當時在隨安九州中最是最是肆無忌憚的扶桑刺客,大量湧入客棧內。
本就屬於武藝身手詭異的扶桑刺客,偷偷摸摸很是擅長,一時間,各種毒煙升起,有的是導致昏迷,而有的,直接令人喪命,在客棧中所有劍客失去意識時,那兩個未曾入眠的少年劍客,從廂房內殺出來。
從最開始的面面相覷,到而後的被迫並肩作戰,再到配合默契,直至最後戰的筋疲力盡,而眼前扶桑刺客還有殘存的情況下,兩人都只是嫌棄笑罵道,“和你死在一塊,真他娘晦氣。”
而後雙雙持劍,面對圍上來的扶桑刺客,相視一笑。
……
洗劍池比鬥,很遠處,有一位著普通布衫的中年男子,望向池內,目光落在沈池主身上,唇角略微上揚,“老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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