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者，一聲“別來無恙”。人已漸漸走至六位黑袍人跟前。一張本該是闊大的木桌，在八人圍堵下，甚顯擁擠，無奈，婦人掌櫃只得搬來另一空桌併攏，適才顯得舒適。
用俗話說：便是將幾位爺伺候好嘍。
佝僂黑袍人望向迅速閉合的廂房，不由得嗤笑，“怎的？有兩位後輩也不引薦引薦？瞧不起咱們五個老不死？”
佝僂黑袍人併為將小師弟納入老不死中，以他們師兄五人的期望，小師弟終究是要踏入仙人境界的，將來以一己之力，扛下整座六心門，繼承已故師尊的衣缽。
還未等兩位老者開口，老嫗也跟著嗤笑，“咋的，朱三哥跟毛二哥這是瞧不上咱們小師弟？”
著實，以年紀來說，這位黑袍小師弟不會比之朱公子與毛公子大上許多。小師弟臉色一黑，這位師姐，怎生啥事都要牽扯自己。當即轉身向兩位老者笑了笑。
兩位老者在青州的家族中，名氣頗旺，與餘下幾位大才並稱青州七傑，姓朱的老者排名第三，姓毛的老者排名第二，故此又得朱三毛二的別稱，礙於兩位著實大才，江湖俠客又帶上尊稱，久而久之，便是連這二人的姓名都給忘卻，直道一聲，“毛二哥，朱三哥。”
朱三哥先是向佝僂黑袍人解釋道，“大門主見諒，委實是家族兩位後輩登不上臺面，怕諸位見笑，也就懶得拉出來掃幾位的興。”
毛二哥也是接話道，“正是，那兩個兔崽子不成氣候，若是有些能耐，我自然將他倆拖出來見一見幾位門主風采。”
說罷，他扭頭望向小師弟，毛二哥又是輕咦一聲，“諸位師弟果真大才，適才二十二三的年歲，卻已臻至聖人境界，那麼我家族後輩更是相形見絀，不敢拉出來丟人現眼。”
廂房中的毛公子哼哼，門外對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這個姓朱與姓毛的家族長輩，怎的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哪有這般折煞自己後輩的。
可當朱公子聽到一句年歲二十二三，聖人修為時，頓感驚為天人，不得佩服。心性高傲的毛公子也示意讚許，天下何其大，年輕一輩成就聖人者，恐就只有眼前那位六心門小師弟。
朱公子看了一眼發小，啞然失笑，“你服氣啊，那小子多半是仗著那幾位古怪人，才入的聖人境界，若是像你一樣老老實實修行，頂破天也就是一個超凡修為。”
毛公子白了他一眼，若說那位黑袍人是腳踏實地入的聖人，自己絕無二話說，可照朱公子這般細細一說，還真是那麼回事。毛公子始終關注天下才俊，著實未曾聽聞這一號人物。
在他眼中來看，年輕一輩中率先入聖人者，應當是洗劍池沈雪晴，其次才是無淨山莊龍鳳兄妹。再後，就數自己。前不久時日，那位姓柳的少年郎，亦在這一列。如今年輕第一的稱號，儼然落實於黑袍人身上。
朱公子取笑道，“怎的，不如事後叫你家那老不死的也施點法，把你也抬進聖人行列，當不成第一，也要撈個第二玩玩嘛。”
毛公子臉色不悅，但是對自己這位無賴發小，又是有氣無處洩，只得擺頭說了一句，“我不屑。”
朱公子故作訝異一聲，“哦，不屑？是不是怕你家那老不死的沒這個能耐，要不把我家的也算上？實在不行，就把青州七傑弄上，說不好，把你抬進聖人行列後，我也沾沾光，也一隻腳入聖人呢。”
朱公子拍著胸脯道，“這幾位黑袍人神秘兮兮，號稱六心門主，那麼青州七傑定不能差他們，我回青州後來龍去脈一說，還怕他們不幫你？”
朱三哥聽到自己家那個毛頭小子在損人，不由得笑起來，罵了一聲，“兔崽子。”毛二哥倒是一直向幾位六心門主賠笑，雖說幾人在外，可是廂房中的一言一行，還是聽得很是真切。
倒不是說朱毛二位老者懼怕六心門主，方才賠笑，而是毛二哥本性向來如此，在青州七傑中出了名的沉穩重禮節。而朱三哥就是出了名的護犢子。
若是等會起爭執，雖說兩人的確抗衡不過六人，不過若是想走，他們多半是留不住的。
佝僂黑袍人知曉這幾人的背景，也不刁難，只是剛才後輩談論的一席年輕一輩，委實是提起佝僂黑袍人的興致，他們尚還年輕時，也時常互做比較，如今老邁，可小師弟還是年輕，便還是有爭執心。
佝僂黑袍人笑吟吟道，“廂房內的兩位我看都不錯，可塑之才，將來江湖中，必有一席之地。”
可塑之才這句話自他口中說來有些滑稽，天底下不乏大才，缺的是成長起來的大才，死了的，那便是虛無。佝僂黑袍人屠殺的可塑之才不再少數，六心門殺的人，以萬計量。
毛二哥又是幾番敷衍說辭，有的沒的說了一通，這幾人交談過於客套，著實是無趣的緊，難怪有話說：越老越枯槁。枯槁的不止是軀殼，更有靈魂。
老嫗忽然間打斷你來我往的虛假情意，當即發問道，“不瞞兩位，這位小師弟我當真歡喜的緊，自認以他的天資，比之天下才俊，猶有過之，雖說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不過老身尚是要問道一句，二十二年歲入聖人，比之徐東關如何？”
徐東關何許人？鼎鼎大名，江湖俠客繞不過的高峰，即便是大風流，能大過徐東關？
老嫗話語剛落，滿堂靜默，連在一旁發牢騷的小師弟都不再動作，只是回身看向師姐。
許久，佝僂黑袍人才哂笑道，“來來，諸位提酒，咱們這群老不死的同飲一杯，這機會可當真難得，六心門主，青州七傑。”
佝僂黑袍人輕咦一聲，“花間酒？徐東關可喜飲花間。”
時值出門的柳晨生不偏不倚正聽見這一句，當下心中一震。
先前聽朱公子所說，此行出門尋一個喜飲花間的人，徐東關，喜飲花間。
酒桌上，八位聖人，毛聖人開口，“比之徐東關，稍遜風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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