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幕漸大,響應著孩童的哭嚎,淅淅瀝瀝。讓人聽不出是雨或是淚。今日的狂風驟雨啊,撩撥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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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釉城,人人擇選屋簷下避雨。雨腳密密麻麻,跌下後,躍起許高,成此起彼伏的彈珠。有個漢子迎風雨而走,雜亂的髮絲,已被打溼貼緊皮上,珠簾似的雨點順鬢角爬下,爬至青石板,融入雨幕中。
他望上去四十年歲模樣,身材修長,著一襲紫衫,不修邊幅,以至於邋遢。也不知他是借雨水沖刷臉上泥垢,或是心中憤懣。
長街上偶有車馬過路,見這位中年人,避之不及。屋簷下躲雨計程車子,寧願挪步,冒雨離去,也不願與之為伍。
他行過的長街,空空蕩蕩。適才尚開有一角的窗簾,也已合攏。前方是無盡淅瀝,後方是一片空虛。
那無神的雙眸,目光散漫,彷彿空有瞳孔,卻望不見光彩。他行路很是緩慢,提起的腳跟,許久才踏下。
忽然,他身形偏晃,靠於牆根處哆嗦,整個身軀癱軟,雙腿胡亂蹬著,他自紫衫中摸索,顫抖間將掌心攤開。是一方用油紙封存極好的物件,他徐徐解開,一撮白色粉末曝露出來。
他將粉末湊於鼻尖,掌心至鼻尖的間距,似乎很是漫長。顯然,他已力不從心。
一聲倒吸涼氣,白色粉末順鼻道入體內。那中年人哆嗦的身子止住,一切如初。只是臉上陶醉的神情,仿似歷經過天倫之樂般。
神情恍惚中,有位女子環抱嬰兒向他招手,卻又淡淡融入雨中。
若不細看,想來無人能瞧見中年人腰間短刀。那刀古樸,亦不知可追溯至何年代,終究是極為稀罕的。
他在牆根依靠許久,待到一道雷電劃開長空時,方才掙扎起身。
轟隆巨響,足以將閨中女子驚駭到。這雷聲似乎降下很近,在耳畔炸開般,震耳欲聾。
中年人時而望長空雨幕一色,時而看曠野四下空蕩。他喃喃自語,“三,為父來接你了。”
只是雷聲過於響亮,將這聲掩蓋淹沒。
……………
阿三昏沉中睡去,對於孃親他並無過多印象,更多的是聽這位梅姨與父親談起。只知她如何柔情,如何賢惠。
餘下的細小事件,皆於隻言片語中一筆帶過。那位鐵血漢子為人父後,有了些許柔腸。在孃親闔然長逝後,更是收斂戾氣。
便連年輕時路見不平的短刀,都極少出鞘。阿三知曉父親是會接他的,只是時機未到把。
他依稀記得,父親那日吸食白色粉末的作態,實在與平日判若兩人。
慕釉城中的冷嘲熱諷,刻薄言辭,直指昔日間被稱好漢高人的中年人。
長街上,那人影未停,只是伴雷聲將短刀抽出半截。
寒光一亮而過,緩緩斂入鞘中。
直到是:人心比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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