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船上,大風更甚。那兩人徑直立於桅杆上,紋絲不動,只是衣衫叫風打至皮上貼緊。一人立於一頭,隱約間,有氣機流動。
想來,這兩高人聯手間很有默契,一陰一陽,十分圓潤。
他倆麵皮上戴有面具,木雕作,紋路極是怪異,也瞧不出個名堂。倒是將高人尊容掩蓋嚴實,亦瞧不出喜悲。
他們未有動作,只是將空洞的眸光投向柳晨生,而後,順勢下望,見一柄懸空長劍。
那劍一晃,有龍吟,卻也只是懸著,劍尖淡淡有寒芒。劍穗飄舞似飛羽,偶有光彩折射下,四散開去。
“陰陽星?”柳晨生輕輕問道。
那兩人聞言,躍至樓船上,攙扶起氣急的唐穆然。若說先前的林立案是條“喪家犬”,而今這兩位,卻是名副其實的“看門狗”。
雖是貶義不雅之詞,卻極精確道出前後兩者相差。一人吃屎,一人食肉。一人拋頭露面,一人狗仗人勢。
惜哉,林立案自恃狂傲,料柳晨生不敢害其性命。未曾想,一個無關痛癢的角色,存活與否,與水師提督有何干?
非親非故,況且有案底在身,養著便是用來屠宰的,至於屠夫是外人,或是自家,又是兩說。
可這兩位不同,身份尊貴。是提督大人親派貼身護主的死士。武藝了得不說,忠心耿耿確實日月可鑑。
“可惜,鼎鼎大名的陰陽星,也做了官家人的鷹犬。”柳晨生佯裝嘆息,故而將頭埋下。
這聲固然弱些,可落在船首兩位耳中,勝過萬千毒罵。直到是,刺耳的緊吶。
樓船兩位是何許人也?柳晨生倒從些雜亂文章中見過。這二人尚在江湖時,手中沾血無數。
還皆是些小有名聲的俠客。如此說來,這陰陽星功底十分了得?又為何做他家走狗呢?
實則不然,箇中隱情很是有趣。他二人專挑有名聲,卻未成長的小輩。直道是:柿子要挑軟的捏。
而後估摸是招惹到背景淵厚的大家子弟,遭其長輩仇殺。這二人退出江湖後,後起之秀倒是添了許多。
那二人戴面具,倒也不為掩蓋真容。尚遊走江湖時,便是如此,有野史言:此二人長相醜陋,甚是駭人。
……………
“陰陽星”一人白衫,一人黑衣。身長相近,更有謠傳:此二人是孿生兄弟。也不知真假。
著白衣者飛身躍至桅杆上,橫靠於大帆旁,靜靜開口,“我們此番出遊,並無殺心。少俠技高一籌,林立案身死,我等可不作追究。”
柳晨生不禁一笑,這陰陽星忒是牙尖嘴利。將禍端全拋於死人,不知那位扔鐵丸的大俠,九泉之下可否瞑目。
柳晨生回道,“未有殺心?起先那撥甲士放箭雨,莫非是射江中魚蝦?”
此談甚是妙哉,試問一個無關緊要的林立案,可敢差遣朝廷甲士?
白衣者聲冷道,“起先給少俠臺階下,莫要不識好歹。”
陰陽星,好說歹說也是有些武藝傍身,若非如此,怎麼當提督心腹,貼身衛兵。脾性,是人便會有,且不論是活佛聖人,皆食人間煙火。
“哦!”柳晨生將語調拖的極長,而後說道,“兩位前輩給在下臺階,在下卻未順勢而下,這可怎生是好?”
少年郎雖這般說,語氣中可是未有半分懊悔之意。只是語調怪的極,很是刺耳。
黑衣者出列,他脾性較為暴躁。喝道,“你小子陰陽怪氣諷刺甚呢?老子殺的天才,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不差你一個。”
劍動,很是緩慢,卻也一分一毫的行去,這緩慢間距中,使眾人心絃緊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