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細雪被暖春細膩的融去。將淌下的涼水,融入春的身體,冬也就成了春。
細雪終究是天地間的過客,匆匆一瞥後,未留下任何足跡。它卻也是四季常客,輪轉時,降下天地蒼茫。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時光是一條奔騰不息的長河,它將洗盡世間鉛華,也來勢洶洶吞噬一切。
萬物眾生,未有與之比肩的存在。在它的洶湧下,做一隻蜉蝣,小心翼翼且苟且偷生的隨波逐流。
若是不幸被隨後的浪潮打翻,那麼便是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萬劫不復。
隨安王朝的江湖在這條無垠長河中,甚是不值一提。即使身為白衣仗劍,不可一世的劍仙。也無法逆流。
歲月長河中,未有鯉魚,更未有龍門。長生一說,只存在於虛無縹緲中,作為鬼怪一談的寄託。
生老病死,便是亙古不變的規律,也是眾生的歸宿。笑傲江湖的劍仙,充其量作一隻螞蚱。蹦跳間,能濺起一絲光麗的水花。
縱然是驚鴻一瞥,卻也足夠百世流芳。英雄遲暮,美人鬢白,足以叫人嘆息。
江湖中有一樣米,卻養育著百樣人。有人寄人籬下的活著,有人慷慨激昂的赴死。
人生百態,世事炎涼。終歸是苟活於世好,起碼是能與浮世作計較。縱你萬般英名,死後萬事成空。
古來文人騷客不計其數,詩詞曲調足以疊至山高。若細細揀出幾篇舉世聞名的歲月長詩,恐是不多。
當代詞人有詩文於世,卻不作歲月蹉跎。他這般寫到:人,固有一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
天下人都有活著的理由,也都有赴死的原委。愁是心中事,事事不可逃。
莊稼漢子望五穀豐登,寒門子弟望魚躍龍門,文墨士子望功成名就,江湖俠客望仙人之姿。
登州不知名的隱秘空谷中,盤膝而坐,持劍而舞,和衣而睡的十九歲少年郎。或許他的心中,只有三把長劍,也或許不止三把長劍。
生而未養,斷指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償。
少年郎踱步出洞外,仰長天而嘆息,望春意而焦慮。許久後,適才笑道,“有些東西,註定比命更重。”
窮道士下山已成慣例,日復日,年復年。他很是勤快,向來不怨山高路遠。也不知山下是有甚的念想,自說自話的看破紅塵,也已成雲煙。
柳晨生笑道,“這個道士忒不厚道,縱然他入世鶯歌燕舞,我也不會取笑啊。以他的脾性,天大的荒唐事,我亦不會驚駭。”
少年郎曾作過尾隨,尚至山腰便被窮道士打發回山。有一夜,窮道士未喝酒,身上卻是有些胭脂味。
為此,柳晨生曾取笑許久。窮道士闢謠般說道,“貧道于山間見一隻妖狐,恐其一身道行,危害人間。不得已出手擊斃,這哪兒是什麼胭脂味,分明是狐臭。”
說罷,故作一副嫌棄模樣,將道袍甩至茅草堆上。而後扯的話越發玄乎。可柳晨生分明望見,窮道士入睡時可是將道袍摟的許緊吶。
萬物可真是貪睡,硬要這位溫聲細語的春母親喚醒。一片嫩綠,至樹上萌出。至壤中躍起。
柳晨生行至谷底,席地而坐,吐息納氣。吞吐間氣息悠長,二十四小周天迴圈成方圓。攝取於天地,提純至內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