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頸圈裡,不是陳柯放的,那是誰放的?
到現在還開著,那麼方才……
是顧璟濯麼?是他在隔間裡拽自己頸圈時放的?
“寶寶,你還偏袒他。”那人好似不滿他的分神,將他的下頜掰過正對著自己,直直注視著他,“你還因為他瞞著我,和他偷.情。”
楚歸棲怔然地動了動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都聽到了,我猜這東西也有定位的功能,多半氣得在趕來的路上了吧。”
“雖然這臨時變數有點麻煩。”陳柯笑眯眯的,往昏黑的窗外看了一眼,語氣突然悠長起來,“但是……我們要換班了。”
楚歸棲看到他將那錄音器從降下的車窗處扔了出去,如同一片羽毛回歸大地,此時天幕透著一種灰茫的白,清涼的風拂過他的臉頰,他感覺自己在去海邊的路上。
他也有過自己坐車去海邊的經歷,在某次幻覺之中,只不過當時沒有陳柯在他身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那當時的陳柯在哪兒呢?
現在的陳柯又會帶他去哪裡?
楚歸棲覺得自己那空蕩蕩的左胸前,要長出小魚來了。
那個溺水時見到的熱帶魚流紋刺青,要慢慢長出來了。
對方拿出一個香水瓶似的小東西朝他噴了一下,頓時一股沉重的眩暈感襲捲了大腦,他低低咳嗽一聲,迷迷糊糊地蜷縮在那人懷裡。
“睡一覺吧。”陳柯溫柔地撫了撫他的流海,手心在他柔軟的臉頰處貼了貼,“醒來就到了。”
……
楚歸棲其間醒過兩三次,睜開眼不知今夕是何夕,他只知道自己坐在那人的腿上,始終被陳柯抱在懷裡,意識不清視野受限,他甚至都不能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樣的空間之中。
在普通的房子裡?私人飛機上?還是輪渡的航船上。
他被那人平穩地抱著,眼睛迷濛地睜開一條縫,腦袋壓在那人的臂彎裡,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對方,不哭不鬧,因為他被剝奪了思想。
人被剝奪了思想會怎麼樣呢,大抵就會像新生的嬰兒那樣,只知道憑本能呼吸,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他連眨眼都極其緩慢,望著那人的臉,卻不論如何都看不清。
那人給他喂甜品吃,用小勺喂他喝水,楚歸棲乖得不像話,被親時會微微眯起眼睛,像是接受獎勵的孩子。
那人輕聲問他,“甜不甜?”
楚歸棲只能看清一個面容的輪廓,他用了幾秒接收資訊,紅唇翕動,剛想要說話,天便黑了。
不知道是天黑了,還是周圍黑了,反正一種黑暗彌漫開來,將那人的面龐和身形漸漸吞噬其中,楚歸棲仍是躺在他的臂彎裡,但是隻能看到漆黑的……
漆黑的。
“媽媽。”
他輕聲叫道。
沒有回應。
好像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已經離開了,被他躺著的是一座冰冷的雕像,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雕像很濕,很冷,很白,死白,慘白……
可他仍是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