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是海邊的風,是慾望裡走出的聖潔,眼睛卻是濕漉漉的黑色,是浸在夜色裡的玻璃珠,像年輕妓.女被雨水沖花的半邊妝面,豔俗狼狽的妝容下露出一半清純的臉蛋,對比起來有一種魔幻又狂熱的美感。
那人在他腳邊蹲累了,改為蜷坐在地,胳膊仍是纏抱著人的小腿。
腿側甚至能清晰感知到他柔軟胸腔的溫度,隨著呼吸小幅度地一起一伏,心髒在裡面輕輕跳動,隔著薄薄的衣料,緊貼著人的肌膚。
殷時序有些許晃神,頭腦勉強保持著清醒,其間中斷了應該有兩三分鐘,才繼續之前的話題——
“……你真這麼叫他,他沒什麼反應?”
“沒有呀。換作你那之前的情人們應該都要開心得睡不著覺了。”
“他和那些人不是一類人。”
“怎麼了,不都是oega。”
殷時序終於找到問題所在了。
那人還不明所以,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半晌,他嘆了口氣,指腹摸上楚歸棲細膩的臉頰,“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你在外面。”
樓道處傳來輕響,陳柯下來了。
楚歸棲從他的膝頭離開,起身噔噔噔地跑過去,仰起頭軟聲叫他,“小媽小媽。”
陳柯垂眸看他,又看了眼殷時序。
殷時序略顯尷尬和無奈地抿了抿唇,下意識就想去兜裡摸煙,結果又像往常一樣忍著給自己倒了杯水,“棲棲,其實小柯是……”
“沒事,他想叫就叫吧。”陳柯眯起眼睛笑笑,將手心覆上小孩的頭頂。
楚歸棲闔上眼睛用頭頂蹭他的手心。
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更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他不知道真正的親情是什麼樣的,只是想要有一個常人都有的東西,他以為成員夠了就可以了,所以笨拙地給那兩個無比重要、又完全和他的人生搭不上關系的稱呼下,拉過來兩個自認為“愛”他的人。
畢竟他記憶裡真切體會到過的“愛”就只有這一種,混雜的、朦朧的、不成熟的。
這意味著開學的時候會有兩個人去送他,開家長會也能像其他人一樣思考到底讓媽媽去還是讓爸爸去,楚歸棲會非常開心,他甚至很期待自己被叫家長。
他想象有一天被老師抓到早戀,然後班主任很生氣地讓他家長過來,不論是殷時序來還是陳柯來他都特別有面,因為他的爸爸媽媽簡直是超級無敵爆炸地又帥又好看,而且不論怎樣都只會站在他這邊,楚歸棲想想就想笑。
不過他要是真敢早戀小叔叔肯定要教育他了。
所以開學那天,楚歸棲就開心地跟他的同桌江叢說,今天是我爸爸媽媽來送我的呀。
他同桌江叢也是個oega,整天只知道學習的學霸,性格也特別好,聞言停下做題的筆,抬起頭輕笑,“你又哪來的爸爸媽媽?”
楚歸棲的家庭出身情況在這個學校不是秘密,不少oega都看不慣他在學校被apha圍著還目中無人的模樣,想查他家底簡直輕而易舉,曾一度在學校裡大肆宣揚他是個福利院沒人要的小孩,攀了個帥氣金主,也常拿此事來諷刺他。
就連他戴個資訊素抑制頸圈也能被人拿來大做文章,說他要是不想當oega直接把腺體剜了就行。
“就是有。”楚歸棲咬著唇內軟肉看向他,悶悶的、哀怨的眼神。
看起來莫名有些可憐。
江叢抱住他,將額角抵上他的腦袋,以一種十分羨慕的語氣迎合道,“哇塞,那也太幸福了吧,開個學還要兩個人來送,不知道的還以為寶寶在這裡住一星期才回家呢,我這種的待學校一個星期都沒人管沒人問的。”
楚歸棲哼哼地笑,粉嫩的唇輕輕抿起。
江叢繼續抱著他哄,練習冊也不做了,食指挑了挑他的下頷,“那晚上誰來接你呀?爸爸還是媽媽?”
“晚上小媽來接我。”他小聲道,聲音軟糯,一個表面上在學校驕橫得不行的人,竟一時被江叢哄得有些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