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們把殿內料理好,在宋公公的帶領下,默默退出去了。
末了,還貼心地把殿門關好。
殿內只剩下了兩個人,段晏眸光微微一動,低聲開口時,聽見自己幾個時辰沒喝水而沙啞的嗓音:“假的。”
“臣想見陛下,故而讓下人編造言論,其實並沒有事。”
寧詡毫不意外,但他瞅了瞅段晏的臉色,說:“可是朕看你是真的冷啊。”
段晏聞言,低下頭看看自己的手。
“方才是挺冷的,”他慢慢道:“陛下一來,就不冷了。”
寧詡點點頭,感嘆:“就是就是,朕帶了這麼多人來給你佈置寢殿,以後要是冷,你就讓內務司照著剛剛的法子做,保準很快就不冷了。”
“……”段晏又再走近兩步,這時兩人間的距離已不足三尺,近到能瞧見對方顫動的眼睫。
“陛下今夜是留宿竹意堂嗎?”段晏很輕地問。
寧詡卻擺了擺手,強作一副淡定神態:“不了,朕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幫你給寢殿驅一驅寒,待會還得回去和小青商議政事呢……”
他抬步想走,剛一動,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段晏的掌心裡還殘留著寒意,稍稍冰了寧詡一下,讓他嚇了一跳。
“陛下與王知治同處一室半日,在臣這邊,卻連留半個時辰也不情願嗎?”青年出聲問。
寧詡本來想說那怎麼能一樣,王知治又不敢對他硬來。
但轉念一想,好像又是一樣的……
王知治接近他,不也是為那檔子爭寵的事?
寧詡離開禦書房,來竹意堂之前,都假裝看不見王知治那黑如鍋底的臉色,被糾纏了好一會兒才有機會逃開。
段晏還握著他的手腕,低低道:“臣還沒用過晚膳,陛下再坐一會兒,陪臣用了膳,說說話可好?”
寧詡與他對視片刻,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朕就只用晚膳。”寧詡說。
帝王用膳,自然不能再用給段晏的那個食盒,宋公公領著禦膳司的人端了七八樣菜色上桌,皆是剛出鍋的,還散著熱氣。
饒是寧詡一肚子瓜果,也被勾得饞了起來。
兩人洗淨了手,在小桌旁坐下,段晏垂著眼,親自給寧詡盛了小半碗湯。
飯是吃不下了,但菜還能嘗點,寧詡剛剛想動筷,突然又見段晏抬起手,給他夾了幾樣菜色。
“……”寧詡遲疑地放下筷子,問:“你是不是……”
段晏看向他。
“……有什麼事要來求朕啊?”寧詡說。
段晏的動作似乎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刻,但隨即他勾了下唇角,道:“臣所求之事,不過是想見陛下一面,陛下不是已經應允了嗎?”
寧詡想,見了面,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吃一頓飯?
怎麼看怎麼不像這人一貫以來的風格。
按他原來的設想,自己踏入這龍潭虎xue之地,輕則保不住身上的衣袍,重則保不住自己的屁股。
段晏這家夥力氣大得很,他要是把人壓在榻上,那自己就是叫破了喉嚨也沒用……
等等,寧詡悚然一驚,他都在想些什麼東西啊?
一頓飯吃得兩個人皆是心不在焉,段晏的心事看起來更沉重,連寧詡幾次偷偷瞄他都沒有發現。
用過晚膳,漱了口,面對面幹坐了半天,寧詡終於撐不住,率先出聲道:“那朕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