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傾峽起身拿著殭屍案的封檔就往外走去,又吩咐李有為道:「走吧,帶我去仵作房再剖一具來看看,若是幸運的話咱們大概就快要抓到那個野俠的根腳了!」
仵作房工作間,凌傾峽皺著眉觀察著值班仵作解剖屍體的動作,待到可以看見整顆心臟的時候她才湊上前去仔細檢視了胸口上那一個紅點在侵入身體之後所形成的傷痕,現場觀察不比照片,她再一次為那個野俠的凌厲一劍而讚歎不已。
「這等劍法與當世頂尖的那幾家劍派都有些不一樣呢,卻一點也不遜色分毫,真不知道那個野俠是從哪裡得來的傳承。」凌傾峽注視著屍體上的劍傷喃喃自語。
李有為見她看完了剛解剖的屍體,再一想到衙門的仵作房裡已經被這一個案件給佔用了大半的冰櫃,忍不住問道:「上差驗完了屍體以後可否將渉及此案的屍身交還給受害人的親屬了?」
「火化了以後就還給他們吧。」凌傾峽隨意點了點頭。
李有為聽見這話卻感到有些為難,繼續開口求道:「若都火化了只怕與受害人的家屬們不好交代,何妨就原樣交還給他們呢?」
「聖上前不久不是剛下過鼓勵火化的旨意嗎?」凌傾峽倒是沒有太當一回事,只是有些奇怪這個公門中人去考慮騙子們的家屬做什麼。
李有為囁嚅了兩下卻又勉強請求道:「聖上的旨意只是說鼓勵火化,卻沒有一定要逼人火化的,畢竟人死為大,那火化之風又是西方身毒諸國的習俗與我中原格格不入,還是好生安葬了也好與家屬留個念想。」
「噗~嗤~你這副為民請命的模樣竟好似快要覺醒成俠了一般,我倒不是非得要逼你把那幾十具遺體都給火化了,可剛才那殭屍案的卷宗還是你遞給我的呢,想必你也知道聖上為什麼突然下了鼓勵火化的旨意吧?」凌傾峽瞧見他的這副模樣笑出了聲。
李有為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卑職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只是傳聞中那些殭屍哪怕刻意去養都未必能養得出幾頭來,埋葬得好大概是無恙的,況且尋常百姓人家的墳墓年月久一些便都爛得只剩下骨頭了,能被養得成氣候的大約也只有那些大戶人家的墳墓了,可是那些大戶人家再怎麼樣也是能好生厚葬的,卻平白無故地去折騰與此幾無關聯的小民們又算個什麼事呢?」
「那你便隨意處置了吧,劍傷我已經看過了,其他的屍體再留下也沒有什麼用了,不過聖上的旨意畢竟不可不遵,你交還屍體的時候多少勸一勸他們的家屬去火化吧,置於他們聽不聽那就不是衙門能管的事情了。」凌傾峽倒也不與他為難,很好說話的答應了下來。
李有為欣慰地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上差可是抓著那個野俠的蛛絲馬跡了嗎?可有什麼需要我等去代勞的差事?」
「那具殭屍胸口上的劍傷和這具騙子屍體上的劍傷都是同一套劍法所為,如果在這座小城市裡面沒有第二位會使這套劍法的真俠,那便是同一個野俠所為了!」凌傾峽又開啟了殭屍案的封檔,取出照片再次觀察起了上面的劍痕。
李有為不知道一處小小的傷口以真俠級的眼力居然能看得出這麼許多的東西,可既然皇城司的大內高手都已經做出了判斷,那麼自己作為配合辦案的小城市公差也只好表示認同了,他點著頭問道:「上差可要再去尋那殭屍案的報案人汪陳氏來問一些話?」
「不可!眼下已經接近了那個野俠,當務之急便不是去找出他到底是誰了,而是要遠遠地踱著他,防著他再鬧出更大的動靜來,尤其是不能因為我們的刺激而迫得他鬧出什麼動靜來!若是鬧到那樣的地歩我等辛苦辦差反倒要落下不是了,這卻何苦來哉?」凌傾峽搖了搖頭拒絕了李有為的提議。
李有為之前雖辦過不少民間的案子,卻不曽參與過渉及真俠的大案子,如今置身事中才知道還有這麼許多的講究,當即點頭應道:「上差的意思是不可打草驚蛇嗎?」
「何止是蛇呀?真俠發起瘋來就連機關歩人甲都能當場拆了幾臺,你們以後若是倒黴還能再辦到渉及真俠的案子,那可要切記了,得把真俠當作有智慧的妖怪來小心應付,我說了妖怪兩字你們可別傻乎乎地拎著黑狗血就往前衝,你們得把自己當作邪馬臺國的那些巫女一般要在妖怪的面前誠惶誠恐畢恭畢敬,把禮數都做足了才好保全性命,然後再依著妖怪的性子哄得牠不再作祟。」凌傾峽或許是覺得他服侍的還算周到,便有心提點起這個年輕的公差遇上了渉俠的案子該怎麼辦。
李有為聞言卻頗有些失望,雖然心知朝廷自西艦來襲事件以後對真俠們多有包庇優容,卻不想皇城司的大內高手居然也當面堂而皇之地把這等畏首畏尾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這讓他對自己多年來報效朝廷的職業生涯產生了不小的懷疑,他有些不甘心地問道:「難道對付這些人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如此畏首長尾的置朝廷的威嚴於何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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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威嚴?你說的是哪種威嚴?我大頌如今乃是東方列強之首,銅錢飛鈔流通全球可謂富甲天下,便是西方列強諸國還有哪個敢輕視我大頌官家的聖旨?這等威嚴還不夠霸道嗎?」凌傾峽打量著他玩味地笑了起來。
李有為舌頭有些打結,卻還是勉強開口道:「大頌在外面固然已經頗有威嚴了,可是面對境內的俠客們卻著實優容太甚了一些。」
「可是大頌在外面的威嚴至少也有一大半是由俠客們支撐起來的呀,朝廷沒有象是西方列國那樣給騎士們個個裂土封爵如何還能說是優容太甚呢?」凌傾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似乎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具。
李有為的額頭微微冒汗,艱難地說道:「西方的那些騎士領受了食邑和爵位以後好歹還曉得為君主效力,可不像咱們這裡的俠客們那般目無君父的亂法犯禁……」
「你是不曉得西方那些平頭百姓都過的什麼日子吧?西方的貴族們在封地裡自己就是法,便如咱們春秋戰國之時一般的刑不上大夫,他們倒是沒有俠客來亂法犯禁了,可難道真的便活得更太平安樂了嗎?」凌傾峽歪著頭打量著李有為。
李有為一時語塞,糾結著說道:「那又該怎麼辦呢?總不能讓俠客們一直野在外面吧?」
「俠客們若不野在外面卻要野在哪裡?難道要他們都野在朝廷裡嗎?」凌傾峽差點笑出了聲來。
不想李有為居然還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正是要把俠客們都收進朝廷裡看管起來,便如那廂軍把無業遊民都收進來看管住了一樣,如此一來便沒有人作亂了,沒有了人作亂這天下也就太平了。」
「噗~嗤~呵~哈~哈~笑死我了,哎呀~真是笑死我了,幸好你只是個捕頭而不是政事堂的宰相,不然這大頌還真經不起你折騰的。」凌傾峽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李有為面色難看地頂撞道:「卑職所言究竟有何可笑之處?還望上差明言!」
「你以為俠客們真的進了朝廷以後還是由朝廷來看管著俠客們嗎?大錯特錯了!俠客們若是真的野進了朝廷裡面,那可就輪到由俠客們來看管朝廷了!到時候莫說是你們這些差吏要俯首聽命,便是那夠資格上朝面聖的文武百官也得對把持了朝政的俠客們點頭哈腰,如今那些東華門外唱名的真好漢個個都得現了原形去給俠客們做門下走狗!」凌傾峽冷笑著說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李有為被這話驚得目瞪口呆,喃喃念道:「怎麼會如此?他們進了朝廷也不知道要忠君愛國的嗎?真的就敢跋扈成了這般模樣?」
「正是要忠君愛國才敢跋扈成這般模樣!你道那朝中壞脾氣的官兒是好官還是好脾氣的官兒是好官?」凌傾峽雙手抱胸繼續說道。
李有為不知道她為何跳題到了這裡,見問又不能不答,只好說道:「大概都有好官也都有壞官吧,哪能只看脾氣的好壞來論官呢?」
「固然是不能光以脾氣的好壞來論官,可眼下這朝廷裡面的官兒呀,越是自持忠君愛國的便脾氣越壞,正是那夥號稱清流的傢伙們,攻訐起同僚來一點也不客氣,幾乎都是要致其於死地而後快,便是連聖上都敢當面頂撞了來沽名賣直!須知朝堂上面的官也不全是覺醒了的儒家真俠,他們都已經如此作派了,真要再把其他俠客也收攏進朝廷裡面那還了得?便是真個把戲文裡面那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囂張跋扈給使將出來也未可知!而到了那個時候,聖駕就在真俠的百歩之內!以真俠的腳力幾乎就跟鼻子貼著鼻子一般!便是有再多的忠臣又要拿什麼去護駕?!」凌傾峽冷笑著搖了搖頭。
李有為聽得冷汗涔涔而下,這才知道自己的單純想法有多離譜,連忙拱手道:「是卑職想得差了,這世間的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吶,可笑卑職過去還一向想當然地憤世嫉俗,如今才知道有多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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