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宗門,無非是一處能夠容身、遮風擋雨的屋簷。
他的師父是一個爛好心的散修,撿了路邊的流浪兒就收做弟子。饒春白是第一個被撿到的,就當了大師兄,師父臨死前,將整個宗門都託付給了他,讓他照顧好底下的幾個師弟。
不過是比別人多吃了幾頓飯,虛長了幾歲,就自然而然地扛起了重擔。
在外摸爬滾打,攢了錢全花在了師弟們的身上。
二師弟天生劍骨,成了一劍破萬法,眾人敬仰的劍尊;
三師弟半妖之體,洗淨鉛華,登上了妖王之位;
四師弟嫁入了鬼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最晚進門的小師弟徐寧一無是處,不過美貌孱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
只有饒春白付出了太多,年少時疲於奔命,賺錢供養師弟,無暇修煉,平白浪費了上好的天資,最後成了一個溫吞無趣的廢人,渾渾噩噩地死在了一個無名的冬日。
而他的幾個師弟正忙著為徐寧準備賞雪宴。他的死訊甚至都沒傳入他們的耳,只得了下人的一句“晦氣”。
沒想到一睜眼,竟回到了百年前。
“你也要為自己著想,為了一時快錢搞垮了身體,不值得。”
認識的人勸了幾句。
整個礦脈中的人都知道,饒春白心疼那幾個師弟,任勞任怨。
旁人勸他多休息也不管用,也沒覺得光憑這麼幾句就會迴心轉意。
“……好。”饒春白嚥下了舌尖一點腥味。
旁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想通了?”
饒春白點了點頭:“以後不來了。”一頓,“多謝。”
“不用謝……”
旁人都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青年擦肩而過,往外走去。
礦洞由矮及高。
越往外,青年的腰背就越發挺直。如同新筍破土而出,就算滿身泥濘,也掩飾不住生機勃勃。
……
黑石礦脈外。
管事打著算盤,劈啪作響:“跑了一批人,又要招新的了。”
手下討好:“煉器宗新出了一款機關人,精於挖礦不知疲倦,不比人好上百倍?”
管事睨了一眼:“蠢貨!”算盤撥動,說得頭頭是道,“購置機關人要花費一筆,機關老爺動起來要吃靈石,磕了碰了要請人修繕,樁樁件件都是費用。還不如人來的劃算!”
“人餓了吃飯,累了病了會自個兒買藥吃,在礦脈裡受傷了,還能扣他們工錢——”
手下一臉訕笑:“我們這兒這麼苦,也沒人願意來。”
管事“啐”了一口:“說你蠢你還真裝上了,你就照著饒春白那樣的找!”
“家中有拖累,住屋出門都要花費,身上揹著飛劍貸,要養幾個白眼狼師弟,比你還蠢……你怎麼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