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舍友。”倪諾那邊很安靜，是要睡覺的狀態：“你們決定打官司了嗎？要不我把阿吾姐姐的名片給你們？”
“不是。”顧箏弦鼻音很輕，吹雪似的：“我要賣房子，但是在法國，不太熟悉那邊政策什麼的。而且……”而且也不能告訴時衿。
“所以你這位朋友，可以幫我嗎？”
“當然了。”倪諾很爽快：“我把她微信推給你了啊，叫江吾，你叫她阿吾就行。我馬上出去跟她說一聲，你們就自己聯系把。”
顧箏弦滿心感激道：“多謝。”
“沒事兒沒事兒。”
“哦，還有。”顧箏弦又添了句：“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時衿，可以嗎？”
沒等倪諾多問，顧箏弦先一步解釋道：“她最近學業忙碌，我……不想讓她分心。”
“好嘞顧老師，你放心吧。”
掛了電話以後，顧箏弦慢條斯理地呼吸，眼神遊離在窗外，落在擦身而過的車流上。
時衿給她的二十萬從何而來，她心知肚明。
她瞭解她，時衿從不多麻煩旁人，何況借錢，何況是萬數。
而且，她騙了時衿。
上次那場綜藝不止有五期，顧箏弦著急賺錢，所以一口氣簽了三季的時長。若節目只是針對她，自己忍一忍也就算了，但主持人公然問起時衿，問起她身邊那位“玩得好”的小助理，問她有沒有考慮過跟她進一步發展……所以，顧箏弦毀約了。
不僅如此，時衿在學業上的負擔，她也心知肚明。
沉默間，蘇城電視臺便到了。
顧箏弦順著司機阿姨手指的方向走去，進了一棟氣派的大樓，玻璃旋轉門，門口有個小噴泉。樓下長長一排閘機，是刷臉的，顧箏弦進不去，得要節目組導演帶著，或者派人下來接她。
顧箏弦翻出來導演陳榮的電話，撥過去，悶悶響了一陣鈴，沒人接。
她沒有辦法，找到前臺去問：“麻煩聯系一下陳榮導演可以嗎？我來錄節目，進不去。”
前臺小妹妹見到她，眸子一亮，臉頰便紅了：“顧老師……稍等稍等。”
這次的電話很順利便通了，小姑娘捂著話筒交流一陣，眉頭卻一下一下上了鎖。
掛掉以後，同她說：“陳導讓您……去外面等。”
“樓外面。”她又補了一句。
早就料想到會被為難，顧箏弦很從容便答應了。
外面天寒地凍，噴泉的水池表面凍了一層薄冰，小獅子雕塑的嘴角處也掛著冰柱子，整個天地都凝固住了似的。
顧箏弦原本站在門口，但冷風不時聚攏在那裡，吹得她瑟縮一下肩膀，換了個地方。
保潔阿姨穿著羽絨服，外面套了一層“電視臺清潔”的衣裳，顯得像藍色湯圓。顧箏弦不作聲盯了會兒，阿姨抬眼對上她，咧著牙花子朝她道：“姑娘等人呢？”
“嗯。”
“外頭冷，那邊有個咖啡館，你坐那裡頭去唄？”
“我瞧過了。那裡寫著，非消費請勿落座。”
保潔阿姨沒大聽懂，正了正毛絨帽子，問她：“阿姨正好下班了，要不去我那兒坐著？還有熱水喝。”
顧箏弦鼻子酸酸的，小巧抽了一下道：“好。”
阿姨佝僂著背，好似從前房裡的葉婆婆。走路一腳深一腳淺，五步一回頭地留意著她：“姑娘啊，就在那兒了，跟上我。”
弦兒，跟上我……
她有點想念葉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