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時衿穿著短袖,袖口是那種可以翻折上去的款式,她剛才特意把卷起來的袖子放下去遮住傷口,但還是被顧箏弦看到了。
“紀老師拜拜。”
時衿乖巧地同紀檸道別,關門進來的時候被顧箏弦堵到玄關處。
“幹嘛?”時衿嚇一跳,聳著肩後退三步。
“胳膊是怎麼回事?”顧箏弦抱起胳膊倚在玄關的大理石桌面上,打著卷的頭發垂在一側,讓時衿想起她們高中教導主任。
被審訊了似的。
時衿“唔”一聲,將袖管往下扯了扯:“沒事兒,接水的時候不小心燙著了。”
“接水會燙到這裡嗎?”顧箏弦放下胳膊,握住時衿的手臂看一眼:“時鵬弄的吧?”
捏得有些疼,時衿“嘶”了一聲收回手,垂睫點頭,鼻端輕輕“嗯”了半句。
她知道顧箏弦鬼精,本來也沒打算要瞞她。
“家裡有燙傷膏嗎?我幫你塗。”
“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裡有個藥箱,你在那找找看。”時衿接話比條件反射還快。
說來真挺神奇的,顧箏弦家的東西放哪,時衿比顧箏弦自己還要清楚。好像家裡的女主人。
燒開的水泡過面之後,溫度沒有沸騰時那麼高,但時衿本身面板細嫩,白皙上腫了很大一個水泡,中央包著膿,四周紅透了。
擰了下眉頭,顧箏弦輕手將她袖管捲起來,鼓起腮幫子吹了吹:“用涼水沖過嗎?”
“沖過。”
“幼時見葉婆婆給我房裡丫頭處理燙傷,需得拿繡花針烤了火挑破才行。家裡可有針線?”
時衿抵住眉心揉了揉,感嘆一下古代人的生存環境:“在我們現代,這東西叫做消毒針,得用酒精擦了才行。”
“消毒針?”什麼東西。
“你翻翻看那個藥箱裡有沒有一根長長的細鐵棒,一頭是個針尖,一頭是鐵圈。”
顧箏弦翻出來一個材料包,按時衿說的用酒精棉擦過後,輕輕挑破水泡。
時衿看著淌出來的膿水被顧箏弦擦掉,又給周圍紅腫的地方塗了燙傷膏,感嘆一句:“你膽子還挺大的,我都不怎麼敢處理這種傷口。”
她只允許這種傷口出現在自己身上,如果是別人,那麼大個水泡,看著都牙軟。
顧箏弦沒有搭腔,握住時衿的手肘看了好久,不自覺咬了咬嘴巴:“我想,我如今理解你當初為何生氣了。”
“什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聽得時衿莫名其妙。
“在我傷到腳腕的時候。”
“哦哦哦哦哦。”時衿連連點頭,想起來了。所以呢?
顧箏弦松開手,將垃圾團成團處理掉,沉著嗓子說:“我現在也想發脾氣。”
喲,還沒見過大家閨秀發脾氣。時衿來了興致:“那你發一個我看看?”
顧箏弦合上藥箱,老神在在嘆了口氣:“夫子說過,喜怒不形於色。”
哎呦喂,她還裝起來了。
上了藥的左手像被封印了似的動不了,時衿用右手幫她按住藥箱鎖扣,才意識到自己要過幾天獨臂的日子了:“所以說呀,我們又扯平了唄。”
“沒有扯平。”顧箏弦暗自劃了一下藥箱輪廓,說話時興致不是很高:“我受傷是因為我自己,你受傷也是因為幫我教訓他。算下來兩件事都是我的錯,所以沒有扯平。”
她還挺軸。
其實時衿挺能共情這種感覺的。換作她自己的話,誰要是因為她受點傷,時衿恨不得自己割一塊肉補在人家身上。
這時候,她就又要翻出自己屢試不爽的“一家人”理論了:“哎呀,都是一家人,不要這麼見外好吧!”
是……一家人嗎?
一滴水正正好砸進顧箏弦的心髒裡,耳根處軟了軟,悄悄出現一抹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