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娜正在廚房裡倒茶,同時端來一盆切好的西瓜:“先喝點茶。”
別喝,茶裡萬一下藥了!時衿說。
“西瓜能吃嗎?”顧箏弦問時衿,假裝在問趙麗娜。
趙麗娜用叉子叉起來一塊遞給她:“吃吧。”
吃吧……時衿無語。
是顧箏弦最喜歡的那種脆脆的口感,而且應該冷藏過,吃得任心裡發甜。
正事別忘了,接著套話,問她叫你來幹嘛。耳機裡傳來指令,顧箏弦放下叉子,坐直了腰身:“所以叫我來到底所謂何事?不單只是請我吃西瓜吧。”
趙麗娜起身,將白襯衫往褲腰裡塞整齊,朝樓上喊了一聲:“唯一,下來。”
聲音很溫柔,比雪花還溫柔。
顧箏弦有些疑惑,她在家幹嘛不穿睡衣?白襯衫包臀裙,明明都是在公司才會穿的。好像,專門為了迎接她一樣。
樓上下來一個小女孩,踩著拖鞋披著頭發,很瘦,面板很白。拖鞋應該有些大,小女孩步伐猶豫,下樓梯的時候“噠啦噠啦”響,直到踩在平地上,才小跑著到趙麗娜旁邊,牽住她的手。
“媽媽!”
小女孩不大,才到趙麗娜的腰上那麼高。
“唯一,這是顧阿姨。”
小女孩好似將欣喜若狂藏了許久,直到趙麗娜牽著她的手往前遞了遞,小女孩才眨著黑漆漆的眼睛,走到顧箏弦面前自我介紹:“顧阿姨好,我叫趙唯一,今年八歲。”
顧箏弦蹲下來,摸了摸趙唯一的頭發,溫柔道:“你好。”
趙麗娜在背後整了整女兒的衣領子,拍拍她的背說:“唯一要拜託顧阿姨幹什麼呀?自己告訴阿姨吧。”
趙唯一突然害羞了一下,臉蛋紅撲撲,腳跟不自在地踮了踮:“媽媽說我就要死了,臨死前可以滿足我一個願望。”
啊……空氣突然靜止住了,顧箏弦看著小姑娘,覺著她越發白了。而且,是一種異於常人的白。
趙唯一垂著手碰了碰指尖,輕聲細語道:“我希望,親耳聽顧阿姨彈一次鋼琴。”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顧箏弦忽然察覺到她們的猜測有問題。與此同時,耳機裡的時衿也收到了新訊息,和她耳語說:“情況有變,ina姐好像是好人來著。”
趙唯一見顧箏弦表情不對勁,蹭了蹭耳垂,抬手往鋼琴處一指:“可以嗎,就用我家的那架。”
“那可如何是好呢?”她不會彈鋼琴。
那可如何是好呢……計劃進行了一半被推翻,有點進退兩難。
時衿那邊氣沖沖的:“先不說了,我應該猜到拍照的人是誰了。我去趟紅螞蟻網咖,要是趕不回來的話,會拜託紀老師接你。”
話音剛落,時衿掛掉了電話。
通話結束。
“顧阿姨不願意嗎?”趙唯一有些委屈,表情變化一幀一幀刻映在顧箏弦的瞳孔裡:“我兩歲開始學琴,一直把顧阿姨當作偶像。中間有很多次想要放棄,也都是顧阿姨讓我堅持下來的。”
我……顧箏弦表情松動一下,窘迫完好無損地寫在臉上。
趙唯一眼裡閃過淚花,又很快抬手擦掉,將笑容擴大很多倍說道:“我早晨起來擦了好多遍,現在可幹淨了。而且我的鋼琴聲音很好聽的,不信你試試……”最後半句像沙子一樣輕,含在嗓子裡幾乎聽不見。
趙麗娜心疼女兒,同樣掛上幾滴搖搖欲墜的眼淚,鼻端紅紅的:“弦弦,我知道你媽媽死後你就再沒有碰過鋼琴了。但是……”
她很剋制地把後半句話咽回肚子裡,顧箏弦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但是我女兒都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