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員第三次調整坐姿,望遠鏡的鏡頭始終追隨著那道白色身影。
當安傾弈彎腰擰幹衣擺時,他猛地站起身,又在對上那雙清淩淩的淡綠色眼睛時,紅著臉按響了”禁止奔跑”的哨音。
就連路過的小朋友都會突然安靜,攥緊家長的手小聲問:“那個哥哥是不是童話書裡的精靈?”
而他們的父母往往也看呆了眼,忘了回答。
安傾弈卻只是靠在池邊,指尖百無聊賴地撥弄著手環。
夏翊設定的藍色指示燈在水霧中一閃一閃,像暗夜裡的燈塔。
有人藉著遞毛巾的機會想碰他的手,他卻突然直起身,水珠順著小腿流進排水槽。
那人只抓到一把潮濕的空氣,和一句飄散的”謝謝,不用”。
整個水上樂園的喧囂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站在人群中央,又彷彿隔著一層透明的結界。
那些熾熱的視線、刻意的偶遇、嚥到一半的搭訕,全都像浪花拍在礁石上,碎成泡沫後又退回了海裡。
直到他接起電話,才突然鮮活起來。
淺綠色的眼睛亮得像被陽光穿透的樹葉,嘴角揚起真實的弧度。
那些精心準備的搭訕臺詞永遠沒機會說出口了——除了夏翊之外,他從不為誰停留。
安傾弈一個人在水上樂園裡漫無目的地走著。
原本興致勃勃的心情因為夏翊的缺席而變得索然無味。
他隨手撥了撥被水打濕的長發,淺綠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透亮,像是被水洗過的翡翠。
此時一個人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男人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猶豫不決,也沒有假裝偶遇。
他徑直走到安傾弈面前,大大方方地往他身旁一坐,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安傾弈的襯衫下擺。
“一個人?”男人問,嗓音低沉,帶著點懶洋洋的笑意。
安傾弈往旁邊挪了挪,沒說話。
男人也不惱,反而湊近了些,手臂搭在池邊,幾乎要碰到安傾弈的肩膀:“我叫陸青巖,你呢?”
安傾弈側頭瞥了他一眼,淺綠色的眸子裡沒什麼情緒:“我不是一個人。”
“知道。”陸青巖笑得更歡了,“剛才看見了,挺帥的。”
安傾弈微微蹙眉,不太明白這人什麼意思。
陸青巖卻自顧自地繼續道:“但你們又沒結婚,對吧?”他歪著頭,目光坦蕩地落在安傾弈臉上,“我喜歡你,想追你,有什麼問題?”
安傾弈被他的直白噎了一下,略微皺起眉:“我有丈夫。”
“那又怎樣?”陸青巖聳聳肩,“我又不是要拆散你們。”他忽然伸手,輕輕捏住安傾弈的下巴,迫使他直視自己,“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如果哪天你膩了那個冷冰冰的家夥,我這裡隨時歡迎你。”
安傾弈拍開他的手,眉頭皺得更緊:“我不會膩。”
“誰知道呢?”陸青巖收回手,笑得痞氣十足,“感情這種事,變數太多了。”
他忽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安傾弈,水珠順著他的腹肌滑落:“反正最近我會一直在這個城市,等你改變主意。”
說完把一張名片塞進了安傾弈的衣領,卡片順著胸膛滑落到腹部,最終停在那裡。
陸青巖沖他笑了一下轉身跳進泳池,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安傾弈的褲腳。
安傾弈盯著他的背影,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這家夥……怎麼這麼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