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你我當真有緣。”那聲音再次哈哈大笑,“我墜入鬼淵之時算過一卦,絕路,然而最近又蔔了一卦,卻是屯卦,順勢而為則生。”
那聲音逐漸遠去,“若真是有緣,我們必會再見,屆時……”
聲音消失,秦修從黑暗的深淵裡浮起,四肢百骸都有了感覺,他動了動手指,緩緩睜眼,只見身前有兩道身影,又過了一會才有聲音傳到耳內——尖鳴聲與火焰沖空的獵獵聲響。
身體沉重,暫時無法起身,他低頭探查身體,傷口被木神訣修複得差不多,浸血的衣衫也已經幹透了。目光移至發絲,似乎長了不少,他這一睡是睡了多久?
只是,伸手覆上心髒左側的位置,感覺和透了風一般涼嗖嗖的。
沐子雲?嘴裡慢悠悠地嚼了嚼這名字,鳳眸裡寒光四溢,不知他最後的那一腳有沒有致命,如果沒有……憑這個傷口以後就不能讓他以後死的痛快。
歪過頭,提起趴在一邊的狐貍揉兩把,狐貍甩頭齜牙,待看清楚人是是是誰就“嗚嗚嗚”地叫起來。
秦修順毛的手突然一頓,發現狐貍和之前有些不一樣。毛色似乎純淨了許多,與之前暗紅帶棕的顏色不同,是純粹的暗紅色,於是鉗住它的下顎抬起來看,細長的獸瞳成了冰紅色,看起來高貴不少,與之前又平凡又呆蠢的樣子簡直有天壤之別。
狐貍或許覺得這姿勢難受,扭了扭腦袋,嗚嗚地叫著,這不還是那副又蠢又呆的模樣嘛,不知怎麼心情有些愉悅,秦修惡劣地把它腦袋向上揚。
然後瞥見狐貍嘴邊的毛上沾著幹涸的血跡,略為疑惑地湊近嗅了嗅,這氣息有點熟悉。似乎是主角的。
秦修心念一轉便想通了,笑道:“幹的漂亮,主角的血可是好東西,你這麼呆蠢的狐貍也有進化的一天,賺大發了。”
抱住狐貍慢悠悠地坐起來,施展內視之法探查體內情況,萬幸這次傷得雖重卻沒留下後遺症,而且修為似乎還有精進。
這木神訣當真不是俗物,受這麼重的傷也死不了,在治癒之餘還有精進。看來另外的半部該用心尋找一番了。
秦修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漫漫黑砂之後是什麼,只能朝著一個方向前進。
順手給竊脂餵了兩顆丹藥,手心翻出鎮魔印,低聲念訣,霎時間金光流舞,展開一個巨大的光罩,光罩所及之處,悽嚎彼伏。
鎮魔淨化不潔,對付這些陰魂簡直再合適不過。
於是金光開路,竊脂吸收魂火,一人兩獸勇往直前。
鬼淵最令人畏懼的兩樣東西——燃燒神魂的魂火,帶有怨氣的陰魂。但這些在他這都不是事兒,鎮魔加竊脂,幾乎能搞定所有。
鬼淵之底,這裡既無風暴也無黑砂。
“師兄,怎麼樣?”玄衫的男人扶著白衫人。
白衫人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垂下腦袋,青絲從側滑下,半掩著白皙到透明可見青色血的臉頰,“嗯。”
“那師兄自己走一段試試。”說著玄衫人便放了手,負手看著白衫人步履蹣跚的身影。
“感覺如何?”翁白術見大師兄的步伐漸穩,便開口問道。
“嗯。”沐子雲回過身,張開手掌又握緊,“差不多了。”
“那麼……”翁白術負手轉身,繡有雲紋的衣袂飄起又落下,抬步走遠,“走吧。”
沐子雲看著這個一直說著“我喜歡師兄”長大的人的背影,握劍的手不由緊了緊,他的師弟、《界鎖荒秋》的主角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蹙眉,掩住內心的慌亂跟上。
“我們去哪?”
“鬼淵之盡。”
沐子雲知道,鬼淵之盡有攝魂印,可是,“秦修已經死了。”
黑衫驀然停下,眼睛看向遠方,伸出掌來似乎要接住什麼,終是握住一把虛無,“不,我沒死,他不會死的。”
“再者冥皇一族,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他,可是有兩條命的。”這是他上輩子以一條命為代價知道的。
沐子雲看見他唇邊的笑容,那麼溫和那麼篤定,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