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月正感覺一身清爽快意之際,在屋子中央的舞女卻漸漸慢下動作。
一直幫他捶腿,捏腰的珊兒立馬問了:“浮花,怎麼回事兒,公子興致正高呢!你怎麼越跳越慢,也不跟著琴音的節奏!是不是前幾日那幾位大人把你慣壞了,都不知道怎麼自己是做什麼的了。你要是跳舞,就好好跳!”
珊兒這丫頭,看著連月和香兒卿卿我我調情時,沒見她如此積極。
說起自己的“同事”來,倒真是口不留情,句句刻薄。再過個幾年,很有競選老鴇,逼良為娼的潛質呀!
這盡芳樓裡有歌妓,舞妓與純妓。
歌妓和舞妓明面上說,都是賣藝不賣身,真的遇見了不喜歡的主是可以正大光明拒絕“狼意”的。
但純妓不同,她們沒有特長的,是賣身不賣藝,有特長的,是賣身又賣藝。
左右都逃不開被下手。
在盡芳樓很多純妓私底下比較嫉妒舞妓與歌妓,畢竟人家在緊要關頭有一道“免死金牌”護身。
不像她們,連掙扎,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任何時候都是砧板上的一條魚,任人宰割。
所以連月想珊兒現在找那跳舞的浮花麻煩,多半出於嫉妒。想氣氣她,在她面前漲漲威風。
唉~連月在心裡微嘆,都是女人,還都在一條船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相煎何談及呀!
珊兒剛清著嗓子說完話,那一邊跳舞的浮花便身若細絲般悠悠綿綿停下動作,站在屋子中央,如狂風暴雨夜草地上卑微的柔草,低沉著頭。
“呦!浮花,我提醒你,你還上脾氣了,公子還沒看夠你怎麼就停了。你......”
珊兒還沒說完,咋咋呼呼的小嘴就被連月伸手捂上。
對方頓時不出聲了,眼光雖然還在瞪著浮花,嬌軀卻順著乖乖趴在連月的腿上。
“浮花姑娘,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連月躺在軟床上,姿態慵懶,語調卻透著一番謙雅有禮。
那屋子中央垂臉的浮花,欲言又止。
默然好久才突然跪下,淚滴懸泣,晶瑩香瞼劃過一道道水痕,我見猶憐,“月公子,前幾日小女給幾位客人跳舞,腳踝不慎被杯盞碎片所傷,到今日仍沒好。
“剛剛跳舞,舊處又裂開,大夫告誡過,這傷如若不好好對待,屢次三番破壞其生養靜脈。浮花......浮花......恐怕以後再也......再也......跳不了舞了......”浮花雖然用力剋制情緒,但說到最後已經哽咽難耐,泣不成聲。
給幾個大人跳舞,就能把腳踝給割到。浮花說得簡單省略,連月聽著卻明白。
大人......大人?
在朝裡能混到人人喊大人的地位,平時又有時間出來逛窯子的除了一些荷爾蒙過剩,越來越色的糟老頭子們還能有誰。
連月看看那跪在屋子中央,快哭成水泡菜的丫頭,身體嬌小柔弱,背卻挺得筆直,想她必是個性子要強的女子,不定受了多少侮辱與委屈。
心裡頓時一軟,揮揮手讓她下去休息。
做人,力所能及,舉手之勞處能善則善。
浮花眼裡頓露驚訝,連連向床榻的方向道謝,“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公子的恩情小女子銘記在心,如有下次一定為公子舞到滿意。今天掃了公子的雅興,願為公子推薦一人,其舞技,容貌,身段皆在小女子之上。必能彌補公子之失。”
浮花得了連月的准許,並未立馬離開,反而向連月舉薦別人。
“哦,你說得是新悅妹妹吧?那妹妹傾國容顏,氣質脫俗確實比你高出好幾個檔次。”
珊兒是個急性子,沒頭沒腦的,趴在連月腿上,還不忘懟浮花。這兩人,該有什麼“深仇大恨”,鬧得如此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