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夏至,仙督山卻是暖得恰當。人間炎熱,山暖佳明,林間小屋,隱於凡塵。縱使燥熱,可五月的仙督山依舊清明,總有涼風過髻瀑,恰似愁思遠過青黛。
茅草屋,檀木雕花床,桃花心木桌,端硯松煙墨,棋盤玉子落。屋外,只是歲歲安好,雲天萬里。
“爺爺,外祖……他是怎麼了?”桌前少女端坐,垂眸憂思,“我聽堂哥說……是傷重……”
“若只是傷重,那還好辦。”另一邊光線正暗,那人的衣袖垂於桌旁。
“所以,不只是傷重?”陸溱知不禁攥緊了衣衫。或是在仙督山待久了吧,她對風雲更始終是有親情的。
“還中了毒。照滄、生南,無論是哪一種毒都足以讓修行之人修為驟減,臥床不醒。更何況是兩種毒同時存於體內呢?而且,這兩種毒合在一起時,只是用靈力還驅不得。如今毒已暫時被壓制,雲更沒有生命危險。只是……”
“只是?”
“這毒壓得了一時,卻壓不了一世,至多兩年。”
“兩年……那堂哥不是去萬籟之境尋藥了嗎?”
“是,只是那藥不好取。”
“需要我去……”
“不,你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人影微動,“想要徹底解毒,需要找到三樣東西。而其中一樣,你是最好的人選。”
“什麼?”陸溱知抬首低眉。
……
隨便找了處空地,林蔭下羅裙碧紗,少女看著手中的燕形令牌,只是發呆。
林間,偶有南風拂過,少女也沒有太過注意。只是突然之間,光線似乎更暗了啊,她轉眸,便瞥見一張熟悉的臉龐,目光微怔。
“你在這裡啊。”來人說道,語氣中竟有說不出的輕鬆。
“你……怎麼在……”陸溱知眼眸微訝,紅唇微張,她實在是想不出為何那人現在會出現在這裡。
“我想著你在這裡,沒想到你就真的在了啊。”少年稍顯疲倦的面容上漸有了笑意。
陸溱知握緊了手中的令牌,再緊一些,那令牌竟瞬間消失了。陸溱知倉促起身,剛撐起上半身,便見眼前的臉越來越近。
“仙督山我是第一次來,聽說這裡出了事情,你還好吧。”然後,她便瞥見某人擔憂的眼神。
他是真的在擔心她嗎?本想著讓他離遠一些的,可話到嘴邊,卻不得不嚥了下去。
“我沒事,是外祖出事兒了。”嘆氣,陸溱知迎上目光,終是道出了實話。
“祖父?”少年聲音沙啞,聽不出什麼情緒。
風易棖是該叫風雲更一聲祖父的,只是在風府裡,他還有真正的親人嗎?
照理來說,風雲更從前也是覺得他是個沒有價值的人吧。而風易棖與風雲更之間,自然是沒有多少的交流,宛如陌生人。而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便只有他的母親、遇熙和……陸溱知了……
“他怎麼了?”風易棖斂眸,垂聲,他仍是念著一些親情吧。也許,他是想到了風雲更待陸溱知很好很好吧。
“重傷,而且還中了毒。”卻話一轉,“不過,你來這裡幹什麼?不去準備幾個月後的天選嗎?”
“上次我們見面還是在萬籟之境裡呢,醒來時便已出來了。我聽說你走了,所以心中難免不安。”我想你了……
最後一句,風易棖終是沒有說出口。罷了,有些東西,放在心上就好,自己記得就好,其他的該是奢望就是奢望,該是希望就是希望。
“嗯,我挺好的。”風易棖眼中的情緒,陸溱知或是看得懂又或是看不懂。可頭一次,心中有了躁動之感。
正躊躇之間,便有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