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理一)
林驚晝跑了,連夜跑了。
慶功宴結束以後,他和張裕舒一起坐在車子後排,張裕舒閉著眼睛休息,林驚晝在他旁邊瘋狂地看機票。
北京他真的待不下去了,他現在只想跑去天涯海角。
他真的沒想到,時至今日,張裕舒還在恨他,並且恨得這麼具體清晰。
恨他的最大原因居然是因為他的葬禮。
林驚晝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很瞭解張裕舒,他知道他是一個執念很重的人,可是執念不應該用在死人身上。
林驚晝沖回家,飛快地沖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找出一個揹包,塞了幾件衣服,換洗內褲,口琴,充電器,一把零錢和一包煙。
楊逢安還沒有睡,他穿著睡衣探出頭,問他:“你幹嘛呢?”
林驚晝把身份證丟進夾層,熟練地給自己扣上一:“躲債。”
楊逢安呆了呆,使勁眨了眨眼睛:“你說什麼?”
“哎呀,我輸了比賽心情不好,想去散散心,剛好看到特價機票,決定現在就出發。”林驚晝壓低帽子,說,“我不會離開太久的,我經紀人要是找我,就說我回家探親了。”
楊逢安還沒來得及問他去哪,林驚晝又像一陣風似的,拎著包跑了。
林驚晝買的是北京飛大理的早班機,到機場的時候,天還沒亮,機場大廳略顯空蕩。
北京機場最不缺的就是站姐,二十四小時線上,林驚晝把衛衣兜帽也戴上了,單肩挎著包,腳步匆匆。
他從頭到腳一身黑,這樣也被人認出來了,那兩個女孩應該是別人的站姐,但知道他的名字。
林驚晝聽到有人在喊他,他回過頭,朝她倆笑了笑,就揮手離開了。
林驚晝獲得了一個靠窗的位置,上了飛機,他就把帽子蓋在臉上,開始補覺。
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因為氣流顛簸,機上廣播響了四五回,最厲害的一次有幾秒鐘明顯的失重。
機艙裡擠滿驚呼,林驚晝下意識從夢裡醒來,他握著手機思考幾秒,在持續的顛簸中,他想他是不是該寫遺言?
隔壁坐著一對情侶,看起來年紀不大,男孩安慰女孩說,雲南是高原,遇到氣流很正常。女孩眼睛睜得很大,也笑著在安慰他,我可不想跟你這樣殉情。
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互相鼓勵著,說,沒事的。
機上廣播再次響起,乘務長的聲音布滿雪花點,她說了第五遍同樣的臺詞,只是把顛簸換成了劇烈顛簸。
林驚晝看向窗外,他們在雲層上方,大團的雲聚攏在一起,像一床柔軟的棉被。
顛簸終於停止,繃著的那根弦也松下來,林驚晝心裡變得很安靜,他看著空白的手機備忘錄,沒來由地想起他剛剛在候機的時候,看到的一則新聞。
某市的高架突然塌陷,發生重大交通事故,造成七死十傷。其中包括著名演員林沚。
那張報紙的日期陳舊,林驚晝拿手機去搜,發覺已經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最後飛機平穩落地,報紙上不會出現新的空難新聞。而林驚晝的備忘錄裡多了三個字。
他先寫了“對不起”,又刪掉。最後留下張裕舒的名字。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離死亡很近的時候,林驚晝就會下意識想到張裕舒,像是一種本能。
大理比北京溫暖許多,林驚晝定了古城附近的一家民宿,步行八百米就能走到洱海邊。
民宿門口是一大片的菜地,林驚晝蹲在路邊,抽了根煙,然後走進去,辦理入住。
到了房間,林驚晝立馬撲上了床,什麼都沒顧上看,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