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憑空有一道聲音響起:“慢著!”
這聲音淡淡的,不疾不徐,卻彷彿有著無窮的威嚴。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被這句話震懾,一動不動。
這與剛才有些不同,剛才眾人被掃地僧的強大真氣所束縛,彷彿身上壓上了千斤重擔,不能動彈。
但是此時,卻是好比遇到了最敬畏的人對自己發號施令,又好比在心靈加了一把枷鎖,讓自己不得不聽從。
只聽得整齊的馬蹄聲響,楊懷星為首的幾位帶御器械已經來到了藏經閣的小樓之下,齊齊站定。
在眾人的驚疑中,只見面前的空曠之處忽然冒氣一溜火星,如同鐵匠猛然捶打燒紅的鐵坯一般,隨後火星越來越多,組成了一個圓圈。
圈內顯現出一處廳堂,素雅別緻,當面一個檀木茶几,茶几上香爐中煙氣嫋嫋,茶几旁一個丹爐映出隱隱火光,一個書生打扮的人在茶几後盤坐,此時長身而起,踏步走來。
只是一步,就從火星圓圈之內跨出來,來到眾人面前。
饒是喬峰這樣的粗豪漢子,走南闖北見多識廣,此時也不免心下震驚不已,世上竟然有如此神通,而這位丰神俊朗的書生又是誰?難道是。。。
忽然聽得樓下甲冑聲響,諸位帶御器械齊聲抱拳道:“恭迎太傅!”
喬峰心中才肯定,原來此人正是久聞大名的賀禮賀太傅。
賀禮笑道:“大師,你意欲何為?是要捨身飼虎嗎?”
掃地僧說道:“阿彌陀佛,老衲風燭殘年,若能讓兩位施主改邪歸正,徹悟般若,自然是最好,即便不能,讓兩位施主拋去仇恨,也是值得。”
“哈哈,徹悟般若,豈有那麼簡單?你看著少林寺這麼多僧人,信仰不可謂不誠,典籍不可謂不多,徹悟般若的又有幾個?”賀禮笑問道。
“阿彌陀佛,卻是寥寥無幾。”掃地僧合十低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談何容易?”賀禮問道。
“總要一試。”掃地僧堅定地說道。
“得不償失。”賀禮說道:“若果我所料不錯,你要以強橫的真氣使得這二人做龜息之眠,化解身體的隱疾,同時希望二人在生死之間徹悟諸法無常,皈依佛祖。”
“正是如此。”掃地僧答道。
“哈哈哈,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此恐怖無邊無際,乃生身之大患,故能降服一切欲。可是本質上來說,你這是用恐懼壓制慾望,慾望常有而恐怖不長有,一旦恐怖過去,或者你身死道消,他們貪慾又起,如何降服?”賀禮疾言厲色。
掃地僧默然不語。
玄慈等人也是大驚,如果此二人被掃地僧降服自然是好,少林又增添兩位高手,也沒有了絕技外洩之憂,看似完美。但是掃地僧垂垂老矣也是事實,萬一他逝去,少林寺誰能制約這兩個絕頂高手?
這就好比在屋裡埋下了兩大桶猛火油,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賀禮再次追問:“你能保證他們改過嗎?”
“聖人不責人無過,唯多方誘之改過,庶人心可回也。”掃地僧回答道。
“哼,佛陀菩薩也會功行退轉,更別說殺人成性的凡夫俗子。
蕭遠山,你若是隻殺當年的仇人,我還高看你一眼。你殺了玄苦,說明你嗔恨之心已經變態,你殺了喬氏夫婦,說明你已經滅絕人性。老和尚太天真,竟然相信你會迷途知返,你會嗎?”賀禮轉向蕭遠山問道。
蕭遠山恨恨得說道:“因為這些中土武人,我失去了闔家歡樂,成為一個孤魂野鬼,但是他們卻養育我的峰兒,盡享天倫之樂,憑什麼?”
賀禮冷笑道:“那我問你,害你家破人亡的,是玄苦嗎?是喬氏夫婦嗎?他們根本不知情,盡心盡力養育你的兒子,讓他體會了父母的溫暖,恩師的教誨,如今培養成大英雄大豪傑,你不感激,反而加害,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