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詔拜月進興慶宮,欽天監、鴻臚寺、大理寺三堂會審石傑人的大戲拉開帷幕。
“聖人,那石傑人道號拜月,聽名字就小家子氣,南方蠻夷之地的人,能有什麼才華?我看啊,大機率是名不副實,陛下何必勞動這麼大的陣仗呢?想當初貞觀時期的玄奘法師弘法怕也沒有如此場面吧?”
華清池中,一位蛾眉臻首、圓潤嫵媚的絕世美人正在素手輕捻著一顆剝好的荔枝放入懷中老者的嘴裡。
那老者張口連荔枝帶手指一起叼住啜了幾口,惹來一陣輕嗔薄怒後嘿嘿笑道:“你懂什麼。歷來天子做到極致,就是如太宗一般萬國來朝,四海膺服。這可不是靠著錢財武力可以辦到的,更重要的是文化!
美食美酒、綾羅綢緞,只能晃住下等人的眼睛。那各國的權貴王室、智者大德,豈會只看這些外物?
要讓各國的貴族使節見識到大唐的詩詞歌賦之美、天文地理之高深,他們才會從心底嚮往大唐,回去後才能吹噓大唐,讓天下都知道,長安是天下的文明中心!朕,是天命之主!大唐才能國祚萬年!”
唐玄宗雖然老了,但是心機之深、見識之遠卻更上一層樓。只不過人一旦執迷於權術、耽於傲慢,終歸會被歷史的浪潮淹沒而不自知。
天天縮在宮中吃荔枝的人,還是當年的雄主嗎?!
話分兩頭,很快到了辯論法會這一天。如此興師動眾的文化盛會,長安已經很久沒有舉辦過了。
再加上唐玄宗的壽誕在即,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想要在此表現一番,說不定便能入了皇帝青眼,從此扶搖直上。
再加上拜月這麼多天來,在長安學術界著實打下了好大的名頭,已經有了很大一批年輕的官員或者國子監的學子作為忠實的擁躉。
這一天興慶宮內,賢者雲集,官員畢至。連伺候的太監都是卓有文采的一類,他們之中有人專門負責記錄,有人專門負責傳話,把大殿內經開的對白辯論、精彩詞句及時的傳遞到宮外,讓翹首以盼的長安民眾知道大殿內發生了什麼。
不需要獲得最後的勝利,只要有那麼一兩句精彩的論述傳了出去,此人就能在長安博得名氣,為以後的仕途鋪平道路。
是以,興慶宮的空氣,都火熱了起來。
一套冗長的儀式過後,雙方分東西坐好,辯論正式開始。
讓人驚訝的是拜月這位從南詔撮爾小國來的蠻夷之人,身後也有著不少的學者支援,大多是欽天監的年輕官員,還有國子監的監生。
拜月遠來是客,依照禮數,能先發言半個時辰,講述自己的科學之道。
拜月先講了大地是圓的,引起現場一片嘈雜的議論。後來再將大地在時刻轉動,更是如同油鍋入水,驚起了一片沸騰。
大唐有才學的人固然多,風氣固然開放,但是無論文人墨客還是王侯將相,懂得天文地理的實在寥寥無幾。拜月這一番論斷實在是太過超前,如同驚雷一般炸響,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在那大街上、坊市之中,更是人聲鼎沸,有支持者、有反對者,爭得面紅耳赤。還有那麼幾個人在不起眼的地方,怔怔地若有所思。
等拜月的發言完畢之後,所有反方的人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一舉駁倒這一個口出狂言的蠻夷。
但是實際的效果卻是讓人難以捉摸:面對康慨激昂的討伐,拜月總是不慌不忙,微笑著擺事實、講道理、拿資料、翻記載。如此這般過了一個時辰,拜月身後的支持者已經多過了對方。
三個時辰後,辯論法會結束,拜月得到了多數人的支援。再也沒有人能夠出來辯駁他的理論。
原以為大唐文化盛世碾壓蠻夷井底之蛙的樣本好戲,來了一個驚天反轉。
皇宮外的大街上也鴉雀無聲,所有人一個個的伸長了脖子,如同被掐住了咽喉的大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