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卿沉默了。成鉞擼犼的動作也漸漸停了下來。
五爺還在繼續說著。
“那一夜後，那片冰原便陷入了永夜。永遠不會升起的太陽，帶來了永遠不會有的希望。”
“我們尋不到方向，就像無頭蒼蠅似的在冰原上行走著，終於在那一頭，我們見到了冰原狼。”
五爺又“吧嗒”一聲抽了一口旱菸。他道：“那真是我見過最兇猛的野獸了。我們都是又餓又累，那野獸估計也差不多。我們想要飲它們的血，那野獸也想吃我們的肉。”
臺卿有些緊張：“後來呢？”
“後來啊......”五爺又是嘆了口氣，“我們僅有的幾個兄弟與它們展開了搏鬥。又餓又冷又累，那野獸兇猛得緊。我們卻把它們全殲了。”
五爺有些驕傲的樣子，可手裡的煙卻要拿不住了：“只是那一次，我們又損失了五個弟兄。”
臺卿抿起了唇，她聲音輕緩：“抱歉。”
五爺卻是笑了笑。他拿著煙的手還在顫抖，索性就把煙放了下來，只是看著臺卿的眼神裡寫滿了真摯：“我不是害你，是真的不值得為了那麼一棵莫須有的植物而拿自己的一生去賭。”
臺卿垂著頭顱。
五爺嘆了口氣，接著之前的話繼續：“我們得到了一頓飽餐，也埋葬了我們的弟兄。好不容易恢復了一些體力，我們以為自己可以支撐著離開。”
臺卿看他。
五爺眼裡閃起了淚花。他聲音艱澀：“暴風雪來了。”
“那是席捲了整個北地的暴風雪，我們在風雪之中龜縮不前，只能用冰雪築造一間小屋暫時住下。只是雪太大了，淹沒了整座屋子。那場暴雪足足下了半個月，半個月後，我們又死去了兩個夥伴。”
“我們只剩下四個人了。”
臺卿敏感的注意到不對。她記得，五爺之前說他們只活下來了三個人，可是五爺說到現在，卻有四個人活著。
五爺卻沒有注意到臺卿的情緒。他的目光深遠，彷彿注視著永恆的深淵。他說：“上天垂憐，我們最後還是看到了大陸。”頓了頓，他忽然冷笑一聲：“可惜那只是一場海市蜃樓罷了。在撲到一片冰冷的平原時，我們的小十三終於支撐不住，永遠睡在了那裡。”
臺卿震驚的看成鉞。
成鉞看不出是什麼情緒，卻稱不上好，他用眼神安撫了臺卿。
“我們還是走出來了......二十個弟兄，十七條生命，全都澆灌給了那莫須有的鳳凰草。”五爺最後長嘆了一口氣。
他看了臺卿一眼，目光是臺卿久違的屬於長者的寬厚溫和。
“我自知勸不了你什麼。你與我們不同，你是為了他對嗎？”五爺看了眼成鉞，目光卻有一絲瞧不起。
成鉞：......
怎麼還區別待遇的？
臺卿卻有點耳熱。在五爺赤誠的目光下，還是點了點頭。
五爺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平時看不出，此時卻能清晰的看見，他手上有著明顯的歲月的痕跡。
他拍了拍成鉞的肩膀：“別辜負了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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