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沉,很快到了晚上。
殘陽折騰一天又受了傷,早早就休息了,窩在草蓆上哼哼唧唧睡的香。
姜榆鋪開棉被給他蓋上,包住兩條長過草蓆的腿,心想這孩子長的真快。
短短几個月,個子躥高了一大截。
蕭景燁長的高,恆元帝和蕭景淵長的更高,現在殘陽也奮起直追,搞得她每次和他們說話都得仰頭,脖子疼。
照這樣下去,還不等到三十歲,頸椎就得出大問題。
姜榆躺了一會兒,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血來潮起身找牢頭要來筆墨,到桌上畫圖。
她想畫幾個武器的樣式圖,等出去了送去鐵匠鋪做出來。
晚間的牢房很靜,犯人休息,獄卒輪班值守。他們不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三五成群圍在桌前喝酒吃肉,在這裡,擅離職守會受到非常嚴格的懲罰。他們守在自己的崗位上,幾乎不怎麼說話。
叮鈴。
叮鈴。
清脆的銅鈴聲,由遠及近。
姜榆細聽,是往她這個方向來的。
“咣啷”一聲,門鎖開了。
牢頭把人帶到,行了禮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往常這個時間,他早就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
現在,不但媳婦兒抱不著,還有一堆活兒等著他。
沒辦法,剛給裡頭兩位爺換完牢房,一個門掉了還沒弄好就又壞了一個。他得去看著點,順便讓人再去多訂做幾個鐵門回來,要多層加固的那種。
萬一人家哪次又隨手一捏搞壞了鐵門,他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地到處跑,又怕放走了壞人,又怕惹到了這兩位祖宗。
牢房裡,只聞得偶爾的夢囈之聲。
姜榆一直在低頭畫圖,卻也能感受到頭頂打量的目光。看看她,看看殘陽,又看她,開口:“是你打的呼延贊佳?”
姜榆在畫圖上的細節,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打扁的女人叫呼延贊佳,“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隻白皙的手,伴著銀鈴般的聲音:“我叫呼延卓爾,很高興認識你。”
姜榆皺眉抬頭,對上了一雙漂亮的眼。
睫毛濃密捲翹,瞳孔是少見的琥珀色,清澈晶瑩。眸底含著星光,隱隱閃爍,仿若黑夜裡最奪目的明亮,如她額間做垂墜的紅寶石那般耀眼。
光憑這眼,便能想到頭巾下是怎樣一張動人心魂的臉。
姜榆總算知道為什麼古代那麼多人費盡心力要攻打西域了。
絕對不是為了饢和葡萄乾。
她禮貌回握:“我是姜榆。”
蹲在她對面的女孩笑眼彎彎,兩手托腮:“姜榆,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
“你是西域人嗎?”
“為何會這樣問?”
“你的五官,和我們西域人一樣深邃。你的眼,和我們西域人一樣眸色很淺,很好看。而且,你和我們西域的女孩一樣美。”
姜榆搖頭:“我不是。”
不止她一個人問過同樣的問題。
在現代她的確是少數民族,五官很立體,眼睛是天生的褐色,很淺的那種。跟哥哥走在路上,十個會有九個人過來問他們倆是不是外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