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頭揪住席子下面跑出來的一根稻草，又在手指上捲了一圈又一圈。
老太太又繼續說下去。
“問題不是你嫁不嫁，問題在胡大夫這個人身上，他是城裡來的知青，學歷高又是個大夫，以後肯定是個有前途的，就算他家裡找不到關係把他調回去，他在良田大隊多混幾年，熬一下資歷，再去鎮裡走走關係，遲早是要往上走的……”
留在他們這裡熬資歷，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如果他家裡找了關係，他要回家，那就另說了。
老太太沒有明說著，白婷卻聽懂了。
她又想到剛下鄉不久的葉衛軍，大姑姑肯定不希望他在鄉下成家，找不到機會把人調回來，過幾年她就能借著退休，讓葉衛軍回來頂替她的工作。
胡大夫也是知青，他也有父母親人在遠方。
同樣的，跟大姑姑一樣，盼著他回家的那天。
如果跟胡大夫結了婚，哪怕他願意帶她回家，他家裡能接受她嗎？
白婷心裡亂歸亂，腦子還是清醒的。
就像她跟白蘭說的，人要知道自己的斤兩。
低聲說：“奶……我們不合適……”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是個有前途的。你自己考慮清楚，免得將來後悔。”
白婷堅定地搖了搖頭，“我們不合適，我沒文化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也找不到關係，就算跟他在一起也沒有話說……我覺得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自己的斤兩。再說了，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結婚，以後難保他不會怨我……”
如果結了婚，倆個人卻互相埋怨。
那日子也太難熬了，白婷不想過那樣的生活。
頓了下，白婷又說：“他再有前途也是他的，嫁給胡大夫那樣的人，時間短了可能沒什麼感覺，時間長了發現自己跟不上他的腳步，我怕我會自卑，用不著別人給我添堵，自己都能把自己給愁死。還是要找個家裡情況差不多的，處起來也容易，畢竟大家都一樣，誰也不比誰差。”
再說了，就算結了婚還能離婚。
白婷不想去高攀，也不想覬覦別人的前途。
她自己生得平凡，只想找個同樣普通的人，不想做那等白日夢。
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你能這麼想，還有點腦子。”
還好白婷是個腦子清醒的，沒有被利益矇蔽了雙眼。
胡大夫的條件好是好，卻不適合白婷，結了婚也未必會幸福。
把話說開了，白婷只覺得豁然開朗，心裡也沒那麼亂了。
是的，沒什麼好亂的，胡大夫是出於好心救她，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不能因為一時好心就要犧牲他的婚姻，那樣的話，她豈不成了恩將仇報？！
白婷說：“奶，還是找人給我相看吧！”
老太太說：“行，我讓你大姑姑留意一下，如果能找個城裡人那就更好了，找不到城裡人就找個遠地方的，離得遠了就不怕李樹玫造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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