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一番生死,再不通透,豈不白活?”沈千尋目光烔烔,直視李百靈,“嬸孃呢?嬸孃看透了嗎?”
李百靈沉默,半晌,道:“看不透,浮雲太多礙了眼,所以才想叫你來,看看你有沒有什麼好的法子,可以確證你的推斷。”
“法子是早就想好了!”沈千尋回,“就看嬸孃舍不捨得了!”
“捨得?什麼意思?”李百靈困惑的問。
“我聽說,嬸孃的兒子,我那個哥哥,與伯伯生得十分相像,是嗎?”沈千尋答非所問。
“是,那相貌體形,跟他年輕時一模一樣,就連脾氣性情也一樣!”提到兒子,李百靈唇角微彎,轉瞬間又忽地下垂,緊張問:“你要做什麼?”
沈千尋聳聳肩:“我想用一個老掉牙的法子,要用到哥哥作主要演員!”
她附在李百靈耳邊一陣輕語,李百靈輕嘆:“這法子……確實夠老的!”
“可只要演得好,真相便會水落石出,嬸孃覺得呢?”沈千尋看著她。
“好是好,可是,賢兒一向敬重沈慶,若是讓他知道這人的真面目……這……”李百靈慾言又止。
沈千尋笑:“哥哥比我年長四歲,又是個男人,嬸孃是想把他關在溫室裡長大嗎?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早點知曉這世間醜陋和人心險惡,又有什麼不好?難不成要像我這樣,被人害得命都快沒了,才想起來反抗嗎?”
李百靈倏地一震,隨即飛快點頭:“就依你說的辦!”
次日清晨,李百靈再次出現在沈慶的書墨軒。
“嫂嫂,有事?”沈慶拿起衣服,一幅行色匆匆要出門的模樣,“我還正趕著上早朝,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便等我回來再說吧!”
“是要緊事!”李百靈哀傷道:“是關於你哥哥的!”
“哥哥的屍骨不是已經做過法事,只待運往家鄉,還有什麼事?”沈慶略有些耐煩。
若是往日,看到他這幅模樣,李百靈早將話咽回了肚子裡,寄人籬下,自然要看人的臉色,她雖然自恃聰明,可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癱瘓的女人。
可這一次,她卻固執的將話說了下去。
“那法師說,你哥哥的魂魄尚未聚齊,還有一縷,在他出事的那片湖心裡,被那裡水草困得迷了路!”李百靈的聲音低沉卻清晰,“法師說,要至親的人,於他喪命之時,在湖邊叫他的名字,他便會找到回家的路。”
“無稽之談!”沈慶憤憤的甩袖,“嫂嫂,人死如燈滅,不過一堆枯骨伴黃土,還有什麼?你不要聽那些法師胡說八道!快把哥哥的屍骨送回故里安葬才是!”
“我也不想聽的!可是……”李百靈抽抽噎噎的哭起來,“可我昨兒晚上回來,你哥哥就給我託夢,說被那河裡的水草綁了十九年,日夜受那些魚蝦蟹蚌欺負,他哭得那樣悽慘,我聽得好心酸哪!”
“那是你日有所想夜有所思!”沈慶拔高了音調,大聲道:“快別胡思亂想了!回去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辦,實在沒法再耽擱了!”
他說完大步往外走,他走得那麼急那麼快,簡直就像在跑一樣,很快人就沒了影兒,李百靈歪頭看著,唇角微勾,露出再詭秘難看不過的笑容。
雖然沈慶不想去,可是,如果李百靈想讓他去,他基本是沒辦法不去的。
下午剛下朝,便被自家老孃阮氏叫了過去,一頓聲淚俱下的猛批。
阮氏其實並不算太喜歡大兒子沈安,因為沈安不像沈慶那樣貼心,當然,說白了,沈安不像她和她的二兒子沈慶那樣沒臉沒皮只認權勢,為了榮華富貴,什麼都可以出賣。
同樣是養大的兒子,沈安是個異類,可能,他骨子裡遺傳那個早逝的父親更多一些。
但再怎麼不喜歡,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又年紀輕輕死得早,阮氏自然心疼的不得了,經李百靈一哭訴,立時便要沈慶妥協。
一番鬧騰之後,沈慶只得點頭答應,當日晚,一行人稍作準備,便前往千碧湖。
韓伯的興隆客棧就建在千碧湖的湖邊,要等到夜半招魂,少不了便得在客棧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