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進展有點出乎衛階的預料,朱序並沒有直接投奔苻堅,而是先以前秦軍隊已經遠退,而襄陽城內擁擠為由,讓衛嚾的軍隊駐紮到了襄陽以東,有著一河之隔的重鎮東津。
而後又在襄陽城內宣佈秦軍已退,城防也變得日漸疏鬆起來,幾日之後,襄陽都護李伯護派他兒子秘密接觸前秦,表示願意投降,請求作為內應,苻堅於是命令包括慕容垂姚萇在內的諸路兵馬,齊攻襄陽,城內守軍甚至來不及作出有效抵抗,襄陽城就被攻破,而衛嚾在得到訊息時,因為與襄陽城尚有一河之隔,只能坐看襄陽失守。
朱序逃了,逃到宜陽好友夏奎的家中並躲藏起來,然後又故意放出風聲,將夏奎暴露致他被抓,而朱序為保夏奎,出來自首,被秦軍俘獲。
整個事件,作為內應的李伯護最終被苻堅以不忠誠處死,而朱序的好友夏奎,也因欺瞞罪被處死,朱序則因為苻堅欣賞他的氣節,不顧慕容垂苻丕等人處死的主張,保了下來,而後苻堅更是以王猛為例,極力招攬,半推半就之下,朱序成了前秦的度支尚書!
襄陽城破,前秦大軍也暫時停下了南下的步伐,留下了苻暉駐守襄陽,其他人都撤回北方各自屬地,局勢漸穩,衛嚾大軍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還沒等衛階遊說衛嚾回建康,朱序投秦,還做了尚書的訊息就傳到了東津。
“朱次倫,老夫真是錯看你了!”衛嚾沒想到朱序竟然不以死明志,反而在前秦做上了官,當時便大發雷霆。
“衛恆,廣派眼線,看看這個朱序現在棲身在哪裡,查到之後,你親自帶人,取他首級回來,不誅此獠,老夫無顏回建康!”
衛階此時正帶著小松在東津市集閒逛,完全沒有意識到因為自己的一時隱瞞將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
“爺爺,怎麼一副氣沖沖的樣子?”回到軍營後,看著暴跳如雷的衛嚾,衛階心中咯噔一聲,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
“階兒,你沒看錯,這個朱序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他投秦了,看來他把我們支到這東津鎮是早有預謀,如今他竟敢還留在襄陽城,我已經著你父親領兵去襲殺他了!”衛嚾猶自氣沖沖地說著。
“什麼?”衛階大驚失色,襄陽城固若金湯,如非歷史使然,衛階也不敢說襄陽城就一定會被攻破,現在讓他的父親去襄陽城襲殺朱序?這是誤會不說,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啊!
“糊塗啊爺爺!”
衛階氣急之下,直接衝出帥帳,然而衛恆早就點兵出發了,此刻只怕早已到了襄陽城下叫戰了,眼下只能寄希望於他能安然歸來了。
“假意投誠?你和朱將軍定下的計策?”
衛階只能無奈返回帥帳之中,支退左右,將他和朱序的合謀和盤托出,也引來了衛嚾的失聲驚叫。
“為何不早說啊,階兒!”
衛嚾已經亂了方寸,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襄陽城有多兇險,之前那一番命令也是一時衝動才下的。
“您要是能同意,我就拉著您一起商量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衝動,你這不是讓我父親去送死嗎?”
衛階說完之後才發現衛嚾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蒼白,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過重了,轉而又安慰地說到:“這事怨我,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現在只能期望父親能平安歸來了!”
衛嚾不發一言,只是腳步鏗鏘地走到掛著戎裝盔甲的架子前,無聲地往自己身上套著。
“爺爺!”衛階心中不忍,想要去拉住衛嚾。
“放開我,我要去接應你父親,我不能白髮人送黑髮人!”
“報…..”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帳外傳來了長長的急報之聲。
“衛將軍在河對岸遇襲,被冷箭所傷,已然殉國了!”
“什麼?”衛嚾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栽倒在地,衛階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片刻不見,那個和他關係剛剛有所緩和的父親就撒手人寰了。
衛恆的屍體是被抬回來的,前胸處足足插了四五支箭羽,每一支都透胸而過,衛嚾眼見兒子慘死,眼前一陣發黑,就此暈了過去,又引來了軍中一陣騷動。
衛階看著衛恆尚未處理過的屍體,鮮血已經流乾,已經面無人色,心中悲痛,然而衛嚾又已經暈了,衛家軍不能無人主持大局,當即召來親兵,傳劉牢之過來見他。
“小松,照顧好爺爺!”
說話間,衛階親自俯下身去,清理著衛恆的屍身,心中的愧疚不足為外人道,要不是他自以為是,說不定衛恆就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