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委屈,這些凡人各個都要害我,我曉得他們要害我,我還不能揭穿,鬼會相信有母親給自己的兒媳下藥,推著她去偷漢子的。
我委屈了我能去找誰,找我爹?不不,蘇北侯雖然是我爹,但他當年也只是出了點勞力,和某個早已逝去的女人合夥創造了我的肉身,可我心裡是一天也沒認過這個便宜爹的。我只能找李嘆,準確地說是找羽兮,因為他答應過我,下凡來就是為了保我少受一些迫害的。
我將他緊緊抱著,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就是哼唧,我把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裡,蹭來蹭去,蹭到他裸露在外的頸膚,涼涼滑滑的,我太熱了,便一口含了上去,伸出舌頭舔了舔。
為了迎接蘇北侯的到來,此刻二皇子府外的排場還是很大的,許多人都看著,誰也不好意思出聲。
李嘆不耐煩地扭了扭頸子,蘇北侯方才重重開口,“蘇眠眠,光天化日,成何體統!”
體統,那是你們凡人才在乎的東西,我們做神仙的,動輒活了幾千數萬年,什麼沒體統的場面沒見過,只求自在逍遙無愧於心,從不以這些世俗之見束縛自己。
我根本不把蘇北侯放在眼裡,只嬌滴滴軟綿綿地對李嘆說:“好熱,你抱我進去好不好,我現在只想在床上躺著。”
說完我又哼唧起來,不光哼唧,我還扭,搔得李嘆很不自在,抿著唇在我身上扭了幾把,肉疼,我便還需閃躲,於是扭得越加厲害,於是場面便越發地春情氾濫,李嘆終究還是個俗人,我不在乎的東西他在乎,為了阻止我繼續在大庭廣眾之下的發春行為,只能無可奈何地將我打橫抱起,顧不得交代,便將我送了進去。
待我躺到了床上,那情藥已經發揮到了極致,我滿腦子裡全是一些纏綿綺麗的畫面,從湯谷咸池的柔情萬種,到積雲山裡的撕扯折磨,白驚鴻的樣子分分明明還在我的眼前,可是我觸不到他,天遙地遠,他在另一個時空,無論我多麼努力都不可能觸得到他。
我發了瘋地想他,想念他本就是我的常態,可是有盼頭的想念就只是想念,沒有盼頭的想念,便彷彿墜落深淵一般無盡的痛苦,此時我因想他,而加劇了痛苦。
我說:“羽兮,你幫幫我,幫幫我吧……”
李嘆卻沒有深究羽兮是誰,沉默了片刻,嗓音微澀,“你……要我怎麼幫你?”
就打昏我啊,這還不簡單嗎?我為他的智障而感到絕望,只能拼命坐了起來,對著一根床柱子就是玩命地一撞。
疼死老孃了……
可我還是沒能昏過去,我那個氣啊,氣得照著李嘆臉上就是一巴掌,然後哇哇地大哭起來,口沒遮攔地罵道:“我要你有什麼用,你他孃的就會氣我,欺負我,耍我,你還不如原來那個傻子!”
說著,我便更傷心地哭了,他還真不如原來那個傻子,那傻子見我不高興時,還會傻乎乎地摸摸我的頭,吃得開心了,就抬起頭來咧著嘴巴對我笑笑,睡覺的時候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翻一次身,他便給我掖一次被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就是拉屎撒尿惹人嫌一點。
至此我才忽然想通了,身邊有個神仙轉世根本不是什麼好事,羽兮那人本就不太靠譜,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指望他了。
我扯了被子抱緊,轉過頭去不再理他,李嘆今天也挺沒脾氣,丟了條帕子讓我擦擦腦門子上的鮮血,就這麼走了出去。
我便這麼挺著,從天光霽雲挺到暮裡黃昏,感覺自己已經緩過來了,才渾身無力輕飄飄地游到了廳裡,看見我爹蘇北侯鐵著一張臉坐在那處,手裡攥著一根家法藤條。
他連蘇北府的家法都這樣大老遠的帶過來了,看來我終究是逃不過老父親的一通棍棒教訓。
我在蘇北侯面前跪下來,喚了聲“爹”,平靜地道:“女兒不孝,驚動您老人家千里迢迢趕來,父親動手吧。”
我爹可不是個喜歡唧唧歪歪的漢子,操了藤條站起來,對著我脊背就是一通父愛如山,噼噼啪啪的聲音,滿堂裡誰聽著,都是心驚肉跳。
可是不疼,一點也不疼,就跟撓癢癢似得,我心裡這才舒了口氣,我爹就是我爹,演得可真像。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手心有點癢,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