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折衣是什麼感想我不知道,但這件事情的邏輯很簡單,我告訴宋折衣這些,是為了挑撥他造反,如果換成是李嘆讓我來說這些,便是李嘆想要挑撥宋折衣幫自己造反,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奪嫡篡位。
宋折衣茫然地問李嘆,“你想幹什麼?”
李嘆手裡握著我給他的那柄小扇,合在掌心裡拍了拍,漫不經心卻也不怒自威,“本王倒是想問問表哥,與本王的妻子走得這麼近,表哥想幹什麼?”
宋折衣自覺地迴避目光,倒退了一步,李嘆走進來牽住我的手指,道:“話已經說了,既然表哥已經看穿,本王就把人帶回去了,至於怎麼選,是表哥的事情。”
李嘆不由分說便將我拉了出去,因我是偷偷摸摸來的,便想要偷偷摸摸地走,李嘆偏不,他將我光明正大地從小院正門牽了出去,我們二人一前一後沒有交流。
眼尖的鄰舍便將李嘆認了出來,我吧,眼神不好,作為補償,老天便將我這一世生得耳根特別好用,那些鄰舍躲在門後小聲地嘀咕,一說:“那不是二皇子殿下嘛,嘖嘖,真是風流倜儻一表人才啊,來這地方做什麼?”另一說,“你不知道?那頭住的是宋家的公子,就是二皇子妃的那個相好,多半是來見相好的被抓住了。”“嘖嘖,二皇子殿下真是好脾氣啊,若是我家的婆娘,老子打斷她的腿,再將他們套進豬籠浸到水裡去!”“你也要娶得起這般貌美風騷的婆娘才是,這蘇北府的千金也是不知足,可惜了可惜了……”
這些七嘴八舌的議論,一直從巷頭綿延到巷尾,交談的物件不同,但是中心思想是差不多的。
我就納悶了,他們是在宋折衣房裡長了眼睛了,說的有板有眼,拿得出證據似得。
每每見到凡人這般愚昧的表現,我就對活在人間這件事十分沒有耐心,心不在焉地跟在李嘆後面走著,等走到了熱鬧的街市上,那些討厭的聲音飄遠了,才不高興地道:“你幹嘛對宋折衣說那些話,如此他便會誤會你想利用我讓他幫你造反,多傷他的心。”
李嘆停下來轉頭看我,眼神有些嚴厲,他說:“令他傷心的是你,不是本王。”
“他喜歡我,傷他的心是我的權利,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做。”
“議論天家是非,你已經犯了死罪!”
我很不耐煩,“多新鮮啊,這皇城腳下的人,誰家不曾關起門來議論幾句,我是同宋折衣說,又不是拿個喇叭站在城牆上喊。”
李嘆便蹙起了眉,他問我:“你就這麼相信他?若他把你的話一字不差地告訴母妃,或是衝動刺殺了父皇,後果你可承擔的起?”
我說這些話,為的就是那些後果,凡塵一世對我來說,至多至多不過一場大夢,有什麼承擔不起。
這次換我不想解釋,我甩開李嘆的手繼續向前走,一輛馬車從我身旁疾馳而過,李嘆眼疾手快地將我拉入懷中護了一下,待那馬車走遠了,便再度使力,這次索性將我推上了牆壁。
他看著我,眼睛深得像要吃人。
“你一個人無所畏懼,但整座蘇北府都會被你牽連,這些後果你拿什麼擔?”
我擔?要擔也該是那個喜歡把配角全部寫死的司命來擔,我一個照著劇本說話辦事的演員,擅改劇本是會被轟出劇組的。
我說:“李嘆,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有些事情是天意,任何人都走不出天意,就像……”
就像我努力保持一顆逢場作戲的端正心態,卻也奈何不了天意非得讓我對李嘆產生一些額外的念頭,我一個知曉天意的人拿自己都沒有辦法,凡人更只有被天意作弄的份。
李嘆卻不與我爭辯了,他只是諷刺地微微一笑,揪了我的領子,把我往馬車上拖。
這本就是個只容納雙人坐的馬車,李嘆進去了,一屁股就坐在最中間,無論我往哪一邊擠,都一定會和他捱得很近,我不想挨著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就要想七想八,於是跳了下來,自己朝著二皇子府的方向走。
車伕有些猶豫,李嘆才從車裡發話,“別管她,走。”
不管就不管,誰稀罕讓他管似得。
我走得慢慢吞吞,一路上都在思考一個問題,怎麼樣能離李嘆遠一點,讓他不能隨時隨地想抓就能抓住我。
凡間解決這事兒倒是有個很通用的辦法,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