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中的氣氛在眾人莫名其妙的情緒中沉浸在一片詭異的沉悶死寂之中。
咸陽公主見武信不說話，便看向李長歌，笑道：“這位便是李挽卿李樂師吧？”
武信不鹹不淡瞟了她一眼：“殿下沒見過他？”
咸陽公主噎了一下，名義上她是應該沒見過的，但私下裡她偷偷去看過多少回了。武信這小子，真是一點風情也不懂，難怪韋茜娘會跟他合離，換她她也要合離。咸陽公主一直覺得武信合離之事，武信自己也有不小責任，所以對韋茜娘也好，韋氏也罷，都還不錯，甚至在韋氏的遊說下一直有要再次戳和韋茜娘和武信的衝動。不過武信和武密都不是好擺弄的人，她在沒摸準武信的心思前，還不敢輕易動手。
昭武縣主雖然跟咸宜公主有約定，不過約定只到將武信和李長歌都騙來為止。楊錦和楊微是來看戲的，也不會輕易接入咸陽公主和武信之中，畢竟兩人怎麼說也是表兄妹，比他們這些外人親厚多了，說話隨意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咸陽公主自己尷尬了一陣，見沒人給她解圍，只好自己輕咳了一下，笑道：“我也是聽說過幾次。之前在寧王叔府上遠遠見過幾回，倒是沒看得太仔細。聽人說李樂師歌藝琴藝都甚好，心下一直甚是仰慕。只是李樂師在寧王叔府上深居簡出的，倒是難得一見。”
李長歌微笑著向咸陽公主輕輕頷首道：“殿下謬讚，卿愧不敢當。”
咸陽公主目光溫柔得要膩死人，臉上帶著盈盈笑意，嘴角也噙著笑容，道：“你不必客氣。連寧王叔都說你是難得一見的樂師，想必技藝自然都是極好的。不過長安都只說你歌藝好，對琴藝卻少有傳聞。若說起琴藝，如今長安最認可的還是裴家大郎君裴風起，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兩個都在寧王叔府上，想必也時時有機會交流，不知二位可曾切磋過，究竟誰跟技高一籌？”
若是李長歌能將公子長浪的琴藝都比下去，對咸陽公主來說，得到他也是更有面子的事情。只是看李長歌這低調本分的樣子，只怕是他琴藝當真高出一籌來，也不會表現出來。他原本就是樂師，能虞人耳目便好，何必與人爭一時長短，尤其對方還是世家公子。不過若是他到了她咸陽公主府，就不必懼怕裴長浪之流了，到時候她自然有本事要他顯露真本事出來，就算不能蓋過裴長浪，也能給自己博一個不拘一格惜才之名才是。
李長歌果然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挽卿也曾自恃琴藝以為能與長浪公子相較一二，只是後來聽了公子琴聲，才知自己淺薄如斯。殿下將卿與公子長浪相提並論，實在是侮辱長浪公子了。”
不止咸陽公主，便是楊微和楊錦也是有些驚訝。他們看著李長歌溫溫柔柔的，性子沉默，還以為他是個內斂低調擅和稀泥的人。沒想到他說話會如此尖利，雖然有捧裴長浪之嫌，但如此直白的落咸宜公主的面子，卻是有些膽大妄為了。
楊錦見咸陽公主臉色都變了，端起桌上果酒抿了一口，方笑道：“你倒是謙虛。不過說得也有道理，裴長浪別的本事我不知曉，不過琴藝一道，長安無人能出其右。不過挽卿，我想你只怕也未曾在人前展示過自己真正的琴藝吧。我倒是喜歡琴，只是一直不得良師，挽卿你若是不介意我名聲不好，便過來教教我如何？”
楊錦也知道咸陽公主在打李長歌的主意，若是之前，他看都不會多看一眼。不過現在他改變了主意。咸陽公主雖然是皇室貴女，然並不簡在帝心，跟武家關係也不是很好，兩個兄弟也只會明哲保身，並無權勢，是絕對不敢跟楊氏對著來的。
楊錦說要李長歌教他琴藝，那便算是他的老師。雖然未必是真心，但絕對是有意抬舉李長歌。也是在警告咸宜公主不要再打李長歌主意。
李長歌也知楊錦有意解圍，笑了笑道：“琴藝之道，無關深淺，唯關心境。錦郎君尚且年幼，於琴道上略有欠缺也是常理，倒是不必拘泥與一時長短。等到來日錦郎君看盡世間百態，心境自然開闊，琴道修心，自然水到渠成。不必強求。至於良師一事，郎君厚愛抬舉，挽卿銘記在心，只是挽卿身份微賤，實在不堪為師，還請郎君見諒。”
楊錦原本也不是為了請李長歌為師，見他如此知情識趣，甚是開懷，哈哈大笑道：“你比我想的還要有趣。嗯，說得也很有道理。你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記得去易陽齋找我。”
易陽齋是一處別院，在楊微名下，楊錦和楊微幾人如今都住在那裡。
說完又是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轉頭看向楊微，笑著道：“慎之，你可得吩咐易陽齋裡的人，可不能狗眼看人低，若是誤了我的事，我可不會饒了他們。”
楊微對楊錦倒是頗為縱容，聞言也是渾不在意點了點頭，笑道：“放心，誤不了你的事。”
武信也不知道楊錦和楊微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楊錦這人人品實在不怎麼好，心思也毒辣，除了一張臉，其他還真沒什麼可看的。行事又頗有些荒誕，武信對這種人，一向是敬而遠之。楊錦自己也識趣，兩人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沒什麼往來的，自然也沒什麼矛盾。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楊錦為何突然靠了過來，而且對李長歌不遺餘力示好。莫非是看上李長歌了？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拉攏李長歌，莫不是為了對付自己吧？
武信在腦海裡補了一出大戲，看著楊錦越看越覺得不正常。楊錦幫李長歌解除了咸陽公主的荼毒的威脅之後，也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一眼，正正對上武信莫名的目光。霎然一笑，然後轉回頭繼續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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