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絮在坐墊上坐了。
李長歌將案上展開的書卷了起來，收進了書袋，放在一旁，然後抬頭問道：“郡主和信然如何了？”
裴絮微微點頭：“九娘睡了。信然兄喝了藥也睡了。”
李長歌點了點頭。這邊也沒人伺候，兩人坐在書案兩邊。裴絮隨手拿了書案上一卷書，從書袋中抽出來翻了看了幾眼，抬眸看著李長歌：“河東裴氏？”
李長歌輕輕點了點頭：“這些都是才找出來的。我們對河東裴氏的瞭解，並不多。”
裴絮嗯了一聲，將書卷起來，收入書袋，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阿兄還寧王府還好吧？”
李長歌輕笑道：“不必擔心，信然他們還不至於會拿風起出氣。只是五郎，河東裴氏與西涼聯手如此毫無顧忌，你可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裴絮笑了笑：“聯手算不上，各取所需吧。河東裴氏想必還不屑於跟一個西域小國的權貴聯手。他們如此不過是想逼迫我們長安裴氏向他們低頭罷了。”
這一次針對武信，明面上出手的伯父他們吧。武陵武氏若是不想跟河東裴氏大動干戈，自然會把仇記在長安裴氏的身上，長安裴氏肯定抵擋不住，如此下去，要麼自取滅亡，要麼只能向河東低頭尋求幫助。
裴絮嘆了口氣：“祖父怎麼想的我不知曉，兄長向來身不由己，不過我應該是不會回河東的。”
李長歌嗯了一聲：“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迫不及待要讓你在長安無處容身。”
李長歌說完，兩人都不說話了。美人院裡頭種了太多藥草，院子裡的土壤不叫潮溼，容易長蟲子。書房裡時常薰著香倒是不怕蚊蟲進來，但院子裡頭蟲子的叫聲卻是特別嘈雜。兩人靜默後，室內便只剩了從緊閉的窗外透進來，不甚明晰的蟲鳴。
李長歌起身從一旁的案上端了個茶杯，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然後遞到裴絮身前。裴絮接過後，他回自己座位時，順手將青瓷茶壺也拿了過來，放在了書案上。
“你來找我只是為了問風起的近況嗎？”
裴絮搖了搖頭：“九娘睡了，一個人待著有些煩悶，過來坐坐。”
李長歌默然片刻，笑了笑：“那你在這裡坐坐吧。”
李長歌靜默著，裴絮也不太想說話，兩人相對而坐，各自拿了一卷書靜靜看著。李長歌這些書大多是醫藥方面的，要不就是河東裴氏的。裴絮對河東裴氏的書卷不是很感興趣，倒是醫藥方面的書還可以看看，消磨時間。
約莫閒坐了半個時辰，封瀟瀟便在外面喊道：“裴絮，李茂過來找你了。”
裴絮和李長歌對視了一眼，稍微有些詫異，微微愣怔片刻後，將書卷收了起來，笑道：“我沒有跟李茂說我會來這裡，他怎麼會找來？”
裴絮不知，李長歌自然也不知，笑了笑：“茂二郎君向來聰慧，想必有他的辦法。”
裴絮將收好的書卷放回去後起身向道：“不管他是怎麼找來的，想必是九娘那邊有事，我先去看看吧。告辭！”
李長歌點了點頭，起身送他到門邊。裴絮自己開門出去了。李長歌站在門前，目送裴絮出了院門，才轉身回了書房，關上了房門，然後進了書房的裡間。裡面靠西的牆面上有一個檀木的書架，書架的對面是一個休息的床榻。榻上還擺著一張矮几。李長歌在矮榻上敲了敲。須臾地面上忽然向上斜斜頂起了一塊，像開啟了一扇門一般。
一身白衣的淮海王從地面掀開的地方走了上來。
李長歌已經坐在了榻上，含笑看著淮海王：“為何不能讓他知道你在這裡？在自己府上何必如此謹慎嗎？”
淮海王正在整理稍微有些凌亂的衣裳，聞言只是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怕他看見我跟你在一起說不清。”
這當然是玩笑話，裴絮並不是多嘴的人，也不喜歡多管閒事，就算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即便心裡有些疑惑和其他詭異的想法，想必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淮海王在裴絮的位置上坐下了，看著滿書案的書，隨便拿了本，也沒有開啟，只是放在身前，目光卻是看著李長歌：“裴絮來找你做什麼？”
李長歌正捧著幾卷書，要放回書架上去，聞言頓了頓腳步，回身看了眼淮海王，偏著頭稍微想了想：“問風起的情況。”
淮海王似乎有些詫異：“就這個？”
李長歌已經轉回了身到了裡面房間的書架前，一邊循著格子將書卷往不同的架子上面放，一邊悠然回答道：“還有，他說九娘睡著了，一個人太無聊，過來坐坐。”
淮海王原本在盯著書卷，聞言忍不住抬頭往裡面房間瞟了一眼，隔著屏風，只能約略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淮海王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語氣裡帶著調笑：“無聊？過來坐坐？裴五郎什麼時候跟李長歌關係這麼好了？”
李長歌已經將手中的書卷都放好了，正在找另外的書卷，聞言輕笑了一聲：“那麼長琴以為，裴五郎跟誰的關係比較好？無聊的時候應該去找誰呢？”
淮海王左手手指悠然敲著桌子，看著屏風悠然一笑：“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了嗎？否則，我可不相信裴絮會因為一時無聊就放著九娘和重傷的信然特地過來找你。”
李長歌仍舊在翻看書卷，這裡書卷倒是很多，但是有用的卻是沒有幾卷。李長歌翻了好幾個格子，也只堪堪找出三卷粗粗看起來，還算有點搭邊的。抱著三卷書從繞過屏風走到書案前，見淮海王一隻手撐著臉，正歪著頭看著他。見他出來，淮海王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繼續道：“還是說，你其實並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暴露？連稱呼都這麼隨意！李長歌可從來沒叫過我長琴，也不曾叫過九娘。他都是叫我王爺，叫九娘一向是郡主。你在裴絮面前也是這麼稱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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