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小郎君是被趕出蘇家的。
他很憂傷,以至於憂傷得吃不下飯。
“為什麼會這樣呢?”靠在窗邊,他小聲自言自語,“明明我只是想吃一點家常便飯,我也不是白吃白喝,可為什麼他們還要把我給趕出來?難道說,是我給的回報太少了?”
“你可拉倒吧!”李三郎都聽不下去了,“但凡是個正常人家,誰願意和你這樣腦子有坑的人打交道?人家能容忍你這麼多天,就已經是人品夠好了!”
當然,他們人品更好,因為他們已經忍受他這麼多年了!
小郎君很不認可他的說辭。“我怎麼了我?他們對我提的要求我不是都滿足了嗎?我這麼隨和的人,從來不和人鬧紅臉的,他們說什麼我都照做,他們還有什麼不滿的?要是真不滿,那就當面說啊,我改就行了。可為何最後他們要集體翻臉,還不許我再找上門去吃飯?”
說什麼說?改什麼改?再說,再改,還得繼續被你糾纏。人家根本就是不想再見到你這個人了好不好!
王十二郎真心實意的建議他:“要不你去找找老王妃,讓她好好給你看看吧!”你真的有病,得治!
“我每個月都去見阿孃,她說我好得很。最近兩個月我去,她還誇我長胖了呢!”小郎君立馬就道。
好吧,他爹孃都已經放棄他了,那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王十二和李三紛紛低頭吃飯,隨便他絮絮叨叨去。
而沒有再上蘇家吃飯的小郎君,他這兩個月好容易養起來的肉很快就又消了下去。
大郎君二郎君等人見狀,心中也焦急不已。
“你不是愛吃胡餅嗎?這裡多得是,各種口味,你吃啊!”大郎君大聲說著,就差拿起一張餅往他嘴裡塞了。
小郎君一樣抓起一張咬了一口,便隨手扔到一邊。“味道不對。”
“這有什麼不對的?廚娘都已經按照你拿回來的胡餅改進過了,明明味道一模一樣!”二郎君也沒好氣的道。這麼好的天氣,本來他是打算好好睡個回籠覺的,結果卻被兄長抓來看小弟,他心裡也存著幾分火氣。
“就是不對啊!”小郎君道,“雖然看起來差不多,吃起來味道也十分相似,但入口的感覺還是有細微的差別。麵餅還是有點幹了,芝麻也偏糊,還有……”
就是以為這點差別,他總覺得難以入口。
不過,眼看兩位兄長的眼睛裡又開始冒火,他聰明的閉嘴:“不過,這已經是最相似的了!”便趕緊咬了幾口。
“你還是別吃了!”大郎君簡直看不下去。他這跟吞釘子似的模樣,哪裡是吃飯?被人逼著喝毒藥還差不多!
他還這麼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搞得好像他們都跟欺凌可憐人的土匪惡霸似的,簡直氣死人了!
“我不管你了!不吃飯就不吃飯,反正餓死了我挖個墳把你埋了就是,還給我們省事了!”一甩袖子,他揚長而去。
二郎君打個哈欠,也跟著走了。
小郎君目送他們的身影遠去,再艱難將嘴裡的胡餅嚥下去,便也長嘆一聲:“他們幹嘛又生氣了?我現在不是在吃他們送來的胡餅嗎?哎,這一個個脾氣真大,怎麼就不能學學我?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整整半個月,小郎君都沒有再出現。
蘇家人第一天覺得真是輕鬆自在,第二天覺得這日子還不錯,可是第三天,他們就還是渾身不自在了。
她們覺得好不習慣,就像是什麼少了個人一般。
就連街坊鄰居過來串門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問一句:“那位天天來你家吃飯的崔郎君現在去哪了?”
“不知道,應當是回家了吧!”蘇葉娘道。
“哦,應該是吃膩了外頭的清粥小菜,所以回家去繼續吃山珍海味了吧!我就說嘛,那麼俊俏、又貴氣十足的小郎君,怎麼會天天來咱們這種地方吃這些粗野的東西?肯定是他吃慣了好東西,所以出來打打牙祭罷了!”
鄰居們絮絮叨叨的,說完這個便又將話題轉開了。
蘇家母女也低聲應是,心裡卻暗道——才怪,他倒是想再來呢,可是他們不許他再來了!
不過,等鄰居走後,母女倆面面相覷,突然又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其實,那位崔郎君人還是不錯的。為人彬彬有禮,也從不佔人便宜。每次他過來的時候,家裡都格外的熱鬧。”蘇老孃道。
蘇葉娘撇唇。“即便如此,他也是咱們高攀不上的貴人。既然如此,咱們還是早些和他斷了的好。不然,相處越久,吃用慣了那些好東西,以後他自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咱們呢?阿爹說過,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其實也發現,自己心裡也是有些懷念那位崔郎君了。他是長得真好看啊,尤其是吃東西的時候,那一臉滿足的模樣,渾身都散發出一層柔和的光暈,簡直迷死人了!他的決定也是對她努力做飯的最大的肯定。每次看他吃飯,他們的食慾也隨之大增。這兩個月下來,他們家人都胖了一圈了。
也不知道等回家去了,吃著家裡的山珍海味,他會胖成什麼樣?
樓蘭娘過來看她的時候,聽蘇葉娘說起這事,便掩唇笑了起來:“你這是瞧上他了麼?要是真心喜歡的話,不如你去找找他?就衝他這麼喜歡你的手藝,他說不定就能娶了你為妻呢,這樣也算是兩全其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