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彰聞言,眼底蒙上一層陰影。
“西市固然是個好地方,只是某才剛在崇仁坊租了一間房子,租金一口氣交了半年的。現在要是去西市做事,一天到晚的兩頭跑未免太辛苦了些。退租又太麻煩。既然如此,那還是算了吧!某再看看附近的別家。”他丟下這句話,衝他們一禮,便匆忙離開了。
見人走了,崔蒲又不禁冷笑了聲。 “果然是個眼高手低之輩。”
黃培元也嘆道:“這位郎君醫術著實不錯,只可惜生了一顆急功近利之心,才剛來長安城就想著攀上高枝一勞永逸,可世上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原本我還想著,若是他肯,我便重金聘請他到我家藥堂裡去做事呢!結果誰知他竟連慕家的藥堂都拒絕了,可想而知就更不可能瞧得上我們黃家的了。虧得我沒有對他提這事,不然只怕又要丟一次臉!”
崔蒲點點頭。回頭去看慕皎皎,卻發現她雙目呆呆的盯著外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不由心微微一沉,慢步來到她身邊。“你在看什麼?”
慕皎皎立馬回神。“沒什麼。只是想到這個人空有一身的好醫術,卻不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往上走,非要攀捷徑。若是真能給他尋到一根高枝攀上倒好,可要是尋不到,他這一身的醫術也未免太浪費了!”說著,她又似是不經意的問向黃培元,“黃家阿叔,你說如果他四處碰壁終於認清了現實,願意從頭來過,去找你求一席之地,你會不會不計前嫌收容他?”
“就衝他這一身的好醫術,只要他肯來,我必定是敞開大門相迎啊!”黃培元呵呵笑道。
慕皎皎也唇角彎彎。“也是。這樣一個人才,誰都會想將他牢牢抓在掌心裡。只是,誰又能保證會一直將他牢牢抓得住呢?”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太低,黃培元沒有聽清。
慕皎皎連忙抬高音量。“我是說,就衝著他這身本領,稍稍運氣好些,應當就沒有吃回頭草的機會了。黃家阿叔你還是不要抱太多的奢望比較好。”
“這個我心裡明白,我也沒報奢望,現在不過是和你們說幾句玩笑話罷了。”黃培元哈哈一笑,立馬調轉話題,“好了,這裡看得差不多了,咱們要不現在再去西市那邊看看?”
“那就去吧!”崔蒲頷首。
西市那邊的百草廳比朱雀大街上的佔地面積要大得多,不過裡頭的裝飾就相對要接地氣得多了。鋪子裡也早已經聘了三位坐堂大夫,當他們過去時,正值正午時分,前來看病拿藥的百姓依然不少,其中至少一半的人都是衝著慕皎皎研製的成藥來的。
可以說,雖然高層的路子才剛剛開啟一個口子,但下頭的民間路線已經徹底開啟了。
慕皎皎對這個現狀還算滿意。又去後頭看了一回賬,確信黃培元將賬目做得清楚無誤,他們便沒有在此多待。
黃培元本想請他們一起用膳,卻被崔蒲拒絕了,黃培元便沒有再多做要求,爽快的和他們道別。崔蒲轉身扶著慕皎皎坐上馬車,便對車伕道:“回朱雀大街,往蕭家餛飩去。”
“好嘞!”車伕爽快應了,立馬一甩鞭子,催動馬兒徐徐向前行進。
西市距離朱雀大街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趁著這個時間,崔蒲和慕皎皎進行了一段簡短的談話:
“今天那個彭彰,你認識他嗎?”
“認識啊!上次我在崇仁坊的慕氏百草廳裡見過他,他用一方峻劑治好了一位老丈的溫熱病。”慕皎皎道,“原本他不出手的話,我就要出手了。”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崔蒲沉下臉。
慕皎皎眨眨眼。“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還給我裝傻!今天那傢伙給黃培元看病的手段,說話的方式,你看到之後難道沒有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嗎?”崔蒲問道。
“這有什麼不對嗎?大夫給病人看病,方式都差不多,只是在個人習慣方面有些許偏差。”
“你還裝!”崔蒲被氣到了,“好,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你難道沒有發現,那傢伙看人臉就能說出病症的方法,以及斬釘截鐵的說話方式,都和你幾乎如出一轍麼?”
“好像是呢!”慕皎皎想想點頭,“可是那又怎麼樣?難道因為我們有這些相似,你就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難道沒有嗎?”崔蒲咬牙切齒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