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你這是在說什麼?”洛芙嵐聞言,霎時一驚,不知她為何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嵐兒。”洛芙嵐不懂,但曲氏懂,“你先出去,我有要事和三小姐說。”
“娘……”
“出去。”曲氏的語氣立時嚴厲了些。
洛芙嵐和醜醜二人出門而去,屋子裡一時間只剩下他們二人,安靜下來。
“蘇兒是何時看穿我心思的?”良久,曲氏才又開口,依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雙手抱著茶杯都一直在發抖。
林杳輕笑,“姨娘今日剛剛進門的時候。”
登門造訪,別有用心,洛芙嵐只是回去取個茶罐子,根本用不了這麼久,反倒是洛清婉來院子裡鬧騰了一陣子,他二人才進來。
並且,二人進門之時,衣服上被露水沾溼了不少,就算是洛芙嵐先回院子再去曲氏的院子,之後二人才一同前來,也不會被沾得這樣溼,此間前後,相差了約莫兩刻鐘。
再看曲氏進門時的神情,不難猜出,其實之前洛清婉來鬧時二人就在,只是沒有出來,不當著洛清婉的面出現,一是保全了林杳,二嘛,肯定是曲氏有重要的事要同她說,才會做得如此謹慎。
“蘇兒果然蕙質蘭心,什麼都瞞不住你。”
“姨娘為何要這樣做?”話剛問出口,林杳不住在心裡笑自己,每個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不想再受欺負,也需要原因?
誰知,曲氏醞釀了一陣,卻說出令林杳不經咂舌的一番話。
“為了替我死去的女兒報仇!”她雙手緊握著。
“死去的女兒?!芙嵐她……?”
“不,不是芙嵐。”曲氏抬起眼,眼眶紅紅的,裡面盈滿了淚水。
“當年,我雖比江氏還晚進府小半年,但卻是府中最先懷上孩子的,老夫人高興啊,勸說老爺,夜夜都宿在丹棲院陪著我,我擔心白覃夫人責怪,時時提防著,誰知,白覃夫人沒有半分刁難,反倒引起了江氏的不滿,竟在我的安胎藥中下毒。”
曲氏說著,雙手緊擰著帕子,眼中泛出嗜血的光,是憤恨,是怨懟,是滿心苦楚硬憋在心裡,整整憋了十幾年,突然爆發出來那種悲痛。
曲氏哭著,淚水不斷往外溢,卻沒有聲音,她滿臉無助,“那是我小心翼翼護了七個月的孩子,就在她離開的前一天,大夫還說是個女兒,我還和老爺想好了她的名字,誰知道……誰知道……”
難怪,林杳剛剛回丞相府時就覺得奇怪,為何洛清婉是二小姐,她是三小姐,府中卻沒有大小姐。
當時聽府中的嬤嬤說,是因為江氏還有一個兒子,長子在前面壓著,洛清婉又是庶出,自然不敢稱大小姐的。
誰知,竟然還有這樣一段秘聞。
“姨娘既然知道是江氏所為,為何不告發她?”
“誰讓她生出來一個兒子呢,老夫人和老爺最器重的就是這個兒子,有兒子在,保命符就在,你自己也看到了,江氏在府中的地位,明面上沒有扶正,實際上,享有的東西,哪樣不是正夫人所有。”
確實也是如此,這麼多次,江氏雖有犯錯,但洛亭安和卓老夫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了,說是妾室,卻比正室還耀武揚威,這不是孃家有幾個錢就能買來的。
“當年,我也因此險些喪命,但我拼了命地活了下來,剛開始,我心中難安,夜夜夢見那孩子向我哭訴,說我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她。”
“後來漸漸地夢少了,本來為了嵐兒,我已經放棄了報仇的計劃,誰知你一回來,那孩子……竟然又出現在了我的夢裡。”
“所以,我要你幫我,幫我報仇。”曲氏抹了一把眼淚,伸手拉住林杳的衣袖,“只要你幫我報仇,你要我怎麼幫你都可以,我不怕自己會遭什麼難,我只怕百年之後去了陰曹地府,都沒法對我死去的孩子交代。”
說著,曲氏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林杳跟前,“我求求你幫幫我……”
“姨娘先起來,我答應你便是。”林杳將她扶起。
“我為何要扳倒江氏,想來姨娘心中也是知道的,都是為了報仇,誰也不會比誰手軟多少,但現在你我處境都還很危險,只要父親和祖母一日護著她,我們便一日無法得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才是。”
“行,我聽你的。”曲氏說著,已經很快收回情緒,但眼眶依舊紅紅的,不知何時,林杳竟覺得她身上的畏懼之色消散不少。
曲氏剛要出門,回過頭又叮囑林杳一句話,“今日之事,不要讓嵐兒知道,我只想讓她平淡地過完一生,不要被捲進這樣的是非之中。”
曲氏走後,林杳再倒出一杯茶,慢慢地品著,茶已經漸漸涼了,但味道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