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醒來時,天色已近墨黑,四周黑魆魆的,沒有燭火。
門口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又是一陣哭喊聲,緊接著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洛白蘇,你這個小雜種,居然敢傷我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個婦人叫罵著領頭進門,一棍子敲在桌上。
火把照進,屋中瞬間亮堂起來,猶如白晝。
林杳坐在床沿上,兀自伸了個懶腰,一臉漠然地望著她。
此人是洛清婉的生母,她的繼母,江氏江虞環。
江家乃是商賈之家,雖不說富可敵國,但在臨安城中也有大大小小近幾十家商鋪。然而如今的江家當家人江卓夏,卻不是臨安人氏。
江卓夏本名方卓夏,自幼父母雙亡,因當年進京趕考途中,偶遇江家小姐江玉兒,兩人互生情愫,珠胎暗結,方卓夏放棄功名之路,入贅江家,從此改名江卓夏。但也因此,在江家老爺子寢終正隱之後,分得了江家大半財產。
江玉兒是江家獨女,生下一女,便是這江虞環。因家中有錢,從小嬌慣,養成了蠻橫無理的脾性。
江家正室子脈甚少,但旁系叔伯眾多,且均以餓狼之勢盯著正室這塊兒肥肉。
江卓夏雖手裡握著大把錢財,卻也是如履薄冰,幾番周折,竟產生了將女兒塞進官家子弟府中以求自保的想法,自然而然之下,挑中了當時年輕有為的洛亭安。
自古商賈入微,即便有錢,那地位也不能同官家宦場相比。
這也是為何白覃夫人離世多年,江氏卻一直沒有被扶正的緣由。
“姨娘這話從何說起?姐姐是自己摔倒在門口的,與我毫無干係。”林杳一臉懶散地望著她。
按照原主的記憶,這個繼母對原主也是極為苛刻,經常趁洛丞相外出之時,動手打罵原主,表面又裝出一副偽善的面孔,這麼多年過去,端著慈母的形象,背地裡幹了不少齷齪事。
“你喚我什麼?”聞言,江氏瞬間變了臉色。
她最忌諱的便是別人提及她妾室的身份,這麼多年,後院的掌家權一直在她手中,雖說沒有扶上正位,但府中亦沒人敢隨意招惹她。
在此之前,洛白蘇是一直喚她母親的。
她氣得直髮抖,站起身來,用木棍直指林杳,等著她乖乖改口。
不料,卻見林杳淡然一笑,“姨娘啊,按照身份你是妾室,不喚姨娘喚什麼?”
“難不成還想鳩佔鵲巢,惦記我母親的位置?商賈之家不可為正,姨娘都這把年紀了,是《女戒》《內訓》還未讀得通透,還是人老珠黃,連思維也跟著在倒退了?”
林杳輕飄飄的兩句話,登時氣得江氏一陣頭暈。不僅提及她的身份不說,居然還敢說她老,更可氣的是,說她識理不明,這不是在變著法地罵她爹孃嗎?
“你……你這個小雜種!今日是要反了天了不成!”說著,拿起木棍便要一棍子打在林杳身上,然而木棍未落,衝出來的卻是剛剛清醒過來的洛清婉。
只見洛清婉滿頭凌亂的長髮模糊住了整張臉,她伸手抓著木棍,全然不顧木棍敲下的疼痛,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滿臉駭然。
“婉兒,你怎麼醒了,快讓母親看看,這個小雜種竟敢傷你,你放心,母親絕對饒不了她!”江氏從她手中拿掉木棍,說著又欲朝林杳撲來。
“不要!母親,她是鬼,她殺了紅杏,母親她是鬼……啊……”洛清婉突然大叫一聲,拼命地朝江氏搖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