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了考場,梁禾才得空看了一眼手裡抽到的考牌。
天字號二十八棚,跟子鹿隔的不算近。
二人在分開前,梁禾學著小娘子的語氣,絮絮叨叨,道“你小嫂子說了,要注意防寒,還要小心火燭……”
“還要小心汙了答卷!”子鹿的耳朵,都快被狗糧給堵個瓷實了。
梁禾眉梢眼角都透著炫耀的得意,道“知道就好!”
見此,子鹿跟被狗追一般,快步離開。
梁禾笑著搖了搖頭,邁著大步向前,待進棚之後先檢查屋頂。
沒辦法,都是小娘子囑咐的。
考棚倒是沒什麼問題,也算牢固。
但哪怕是將簾子掛上,寒風依舊能透進來,考場供給的炭火有限,都是固定的份額,大夥兒都一樣,只能熬過去。
他感覺自己如今已經贏過那些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啦!
至少,他比那些人更能頂寒風不是?
他趁著天色還早,又眯了一覺,養精蓄銳。
再一睜眼,正趕上發考卷的時候。
會試的內容與鄉試差不大多,一目十行的掃過題目,沒有錯題漏題。
大概是被葉老相國折騰的多了,他竟然覺得題目難度在中等上下。
提筆濡墨,先在草紙上只蘸了一點墨,試寫一下。
見貢院提供的墨是劣質品,他又重新研磨,待都化成細膩的墨汁,才開始書寫。
見字如面,答卷的字跡便相當於考生的臉面,墨汁不好,寫出的臺閣體的字跡,就不能烏、方、光。
開科選士時,皆用楷書答試卷,務求工整。字寫得欠佳者,即使滿腹經綸,也會名落孫山。
因此,讀書人寫字,惟求端正拘恭,橫平豎直,整整齊齊。
不經意間,他往側面掃了一眼。
竟還是個故人,斜對面那個考棚裡,居然是葉朝,長公主府長房的嫡長子。
對了,想起來了,葉朝這個金尊肉貴的大少爺,因為長公主失了聖心,未能襲左都督職,這才選擇走舉業的吧?
若不是,庶三房的葉戟,為了給母親守孝,怕是也要下場了,也不知葉戟看著葉朝下場,心裡有何感想?
近來他被那些送禮的瑣事纏身,都無暇顧及長公主府,真是疏忽了。
葉朝發現不遠處投來的視線,回視過去。
霎時,眸色一緊。
是梁禾,娶了小傻子的那個窮書生!
想不到再見這個窮書生時,已經不復當年的貧賤,成了太子的義子,且還有往太子的外室子上發展的趨勢。
福王被禁足,太子重獲聖心,他們長公主府也不復當年的榮寵……
若是……若是他早知道那個小傻子有此等造化,又如何會讓母親那般對他們?
葉朝心裡悔的不行,再落筆的字,也毀了一團。
他把報廢的白紙揉成一團,想了想又不得不展開,考場之上所提供的白紙不能損毀,更不能遺失,否則一律按作弊論處。
方才,葉朝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梁禾這頭已經收回了視線,開始作答四書題。
因為葉老相國的各種刁難,梁禾答過的四書題幾乎寫滿了一架馬車,白紙都不知用了多少刀。
眼下,他再入筆,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不過未免發揮有誤,他先在心裡搗鼓出腹稿,待寫好後,繼續重新修改填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