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把自己手中的通關文書,遞到了面前的鬼吏手中,它們翻看了一下,登時又把那文書還到了我的手中,遂把紅纓戰戟給分開,身後的小鬼吏衝著微微揮手,是啊,現在已經到這枉死城大門處了,它是肯定要回去了。
我衝著它微微地點著頭,旋即往城中慢慢地走了進去。
進城後只見一個非常非常空闊的廣場,在這廣場之上卻有那眾多亡靈,紛紛遊蕩在這廣場之上,四周有建築方形的平房,連綿一片不知幾許。
廣場的一側放著一墨色大鼓,此時,有一陰吏走到這大鼓的面前,登時拿起一副鼓錘敲了起來,“咚咚咚”地聲音不絕於耳,而當這些亡靈聽到了這個動靜的時候,則紛紛離開了廣場,回到了那些方形的平房當中,那廣場之上登時人跡罕見,這……
正在我疑慮之時,就聽到那陰吏大吼一聲,“放風時間已到——”什麼?剛剛這些在廣場上面的亡靈難不成都是在“放風”嗎?當真讓我吃驚不已。
而在這廣場之後有座頗為巨聳的房屋,上懸一匾書曰審理堂!剛剛那敲鼓的陰吏走到我的身邊,問我索要通關文書,我交給了他,這個陰吏貌若常人。
不似剛剛城門邊上的那些凶神惡煞,此時,他告訴我,我是剛來報道之人,三日之內暫居於這廣場之上,三日之後經審理唐會審,才會分配相應地住所。
我點頭稱是,慢慢地踱步來到這審理堂前,站在門口看著裡面的情景!
只見那堂內有一虎頭案,後有一把朱漆大交椅,在這椅子之上正坐著一位虎面獠牙兇威十足的官服者,案下有一魂伏身,再後有一大批鬼役押著無數亡魂鵠候著。虎頭案左側有三位貌像清癯、靈光外露、仙風道骨的老人安坐著。
而後在那升堂鼓敲響之後,先是上首文書吏起身宣讀:
案下之魂景少弘,濟南府人氏,生於庚戌狗年,壬午月,戊午日。一生本富裕,中年應入官。惜於丁亥年愛上一女子不得,為表痴情慾以假自殺博得美人歡心,熟知弄假成真服安眠藥過量,救援不及致死。
一生為人尚知孝道,功多過少,一念之差竟致枉死。以上地府移送個案資料,請主公聖裁。
文書吏將案由宣示後,大交椅上的審理堂主公曰:景少弘你對我枉死城資料可有疑議?
案下之魂一聽此話連忙叩頭說:無異議,請主公您多加開恩,從輕發落。
而此官服之人卻看向了左側的那三位貌相清癯的老人:陸游夫子、文天祥夫子,史可法夫子,您三位可有異議?
我聽到這句話登時大吃一驚,沒有想到這些均是那古代忠臣的代表,良臣的楷模,只道是他們死後竟然在這枉死城當中的審理堂當中做了夫子。
這三位老夫子登時緩緩地搖著頭,“一切願聽從主公定奪!”
身著官服的主公抓起了案上的驚堂木,敲了一下桌子:吾執司枉死審理,一切依照你的壽算定讞。既然你無異議,此時下判。
主公話落,忽然在這審理堂之上射出一道光華,竟然在須臾之間變成一副鏡面,立時浮出幾行文字曰:景少弘夙世福慧不差,此世祿運有份富貴豐裕。雖少年有苦厄,過後一帆風順,注有一妻二子二女,在福份盡後應享陽壽六十三歲。
最底下另有一行大些字型注曰:陽壽四十歲枉死,應禁二十三年。等鏡面文字消失後,主公又曰:二十三年刑期,為痴情而枉死,判禁枉死城三級痴監。
於是就有鬼役將魂便將這景少弘抓起押走。而此時,坐在那一側的陸游夫子便搖頭輕嘆:“可真不值,一個大好前程毀在自命情痴。”
而後這陸游父子輕輕地招了招手,登時在那人的黑袍後背之上留下了兩行詩句:“嗟餘隻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
而後這景少弘便被那鬼差衙役再次押解出去,此時文天祥夫子便笑道:陸夫子,此子可比得上你那紅酥手和黃滕酒,還有那滿城春色宮牆柳。到最後還是一懷愁緒,幾年離索,終究仍是那錯啊……
文天祥夫子說完這句話,陸游父子登時有些面紅耳赤,自是從那陸老夫子的生卒年歲,到現在已然整整八百年,但是那唐婉在他的心中卻是那一顆怎麼也抹不去的硃砂痣,就這麼地仿若一顆釘子,牢牢地釘在心頭之上。
而後這審理堂便敲鼓退堂,而那原本圍在了這審理堂周邊的亡靈便可以悉數散去,我走上前去,朝著一個鬼吏作揖,這鬼吏看到了我胸前的那朵彼岸花之後,登時雙目放大了一圈,而後竟然朝著我微微回禮,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孟婆給的這彼岸花當真這麼有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