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者失血過多，已經沒有生命體徵了。你們送來得太晚了！”醫生朝著蘇呈憶搖搖頭走開了，韓雲和吳俊一聽，趕緊回頭看著走廊座椅上的塗蘼。
衡蕊緊靠著她，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默默地哭泣著。塗蘼卻目光呆滯，一滴眼淚也沒有，只是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裡。從夜裡九點過找到她們直到現在，她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她渾身上下，都沾染了泥汙。衣服上斑斑點點的，分不清是她受傷流的血，還是強琳的血。
蘇呈憶走到塗蘼面前，慢慢蹲下，看著塗蘼，卻不知道要怎樣開口再把醫生的話說一遍。他知道，塗蘼應該聽到了，只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沒有任何反應，蘇呈憶看看衡蕊，衡蕊也哽咽著，不敢開口。
好一會兒，蘇呈憶才深吸一口氣，輕輕地把手放到塗蘼的手上。
“阿姨她……已經走了。現在，她一個人躺在裡面。也許，對她來說，算是一種……解脫。你不要害怕，你還有夏牧驤，還有我們……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聽到他說的話，塗蘼把眼光收回來，看著急救病房的大門。
“是啊，她一個人躺在那裡……我得去陪著她。我想，我想把她帶回家，可是……我們沒有家……我們沒有家……”塗蘼就這樣喃喃著站起來走向病房大門，眼裡依舊連一滴淚水也沒有。還沒有走到大門口，她整個人撲通一聲，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黑暗裡，塗蘼完全什麼都看不到，她大聲地叫起來。
“媽！媽！你在哪兒？”
遠遠的，像是一道門被拉開一條縫，透出一絲絲光亮來。塗蘼趕緊朝那道光跑去。門開啟了，那是年輕時強琳，揹著只有三四歲的她，嘴裡輕輕地哼著歌兒，在哄她睡覺。
“媽媽。”
“怎麼了？”
“生了弟弟爸爸就會愛我，對我們好，對不對？”
“嗯……不管爸爸怎麼樣，你要記得媽媽永遠都愛你。”
“我也永遠愛媽媽，我要永遠和媽媽在一起。”小小的她把頭靠在媽媽的背上，一臉的幸福。
“媽媽當然會永遠和你在一起……”說完，強琳又哼起歌兒來，託著小塗蘼的雙手輕輕地拍著她的小屁股。
塗蘼猛地睜開雙眼，從急診病床上坐起來。看到她醒了，四個人趕緊都圍了過去。
“我媽呢？”塗蘼看著床邊的衡蕊。
衡蕊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蘇呈憶，又把頭轉過來：“在……太平間。”
塗蘼什麼也不說，掀開被子下了床。大家誰沒有攔她，衡蕊趕緊跟上，扶住了連路都不太能走穩的她。塗蘼停下腳步，輕輕地把衡蕊的手拉開。
“謝謝大家幫我這麼大的忙，我想一個人去看看她。大家都回去吧，誰也不用陪我。我欠你們的，已經夠多了。還有，蘇哥，如果你為我好，就請不要給夏牧驤打電話，謝謝你！”說完，塗蘼轉身獨自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衡蕊向前一步，想去追上她。蘇呈憶拉住了她：“讓她一個人去吧。我們就在這裡等她。”說完他轉過頭，看著韓雲和吳俊，“今天辛苦你們倆了，你們先回去吧。過後再跟你們道謝。”
韓雲看看走廊盡頭，再回過頭來看著蘇呈憶：“她是我們大家的小丫頭，不需要你來道謝，我也留在這裡。”
“是啊，她現在真的只有一個人了，我們都走了，她要怎麼辦？等她出來吧！”吳俊也有些感慨。
於是，四個人一起坐在醫院大門口的座椅上，等著塗蘼出來。衡蕊剛坐下去，又趕緊站起來：“不行，還是得去看看，萬一……萬一她想不開怎麼辦？”
一聽這話，四個人又著急起來。韓雲站起來按住他們三個：“大家都過去也不合適，我去吧！”不等三個人回答，韓雲轉身跑開了。
“讓他去吧，或許除了夏牧驤，他是最有能力安撫小丫頭的人。”蘇呈憶看著韓雲的背影，知道他才是四個人中最擔心塗蘼的人。回過神來，他突然想起塗蘼的話，難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應該給夏牧驤打個電話嗎？下午打了兩三次，他也是關機，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候反而聯絡不上他了。可是剛才塗蘼明明囑咐過他不要聯絡夏牧驤，也許，她是想親口跟他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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