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曲子也有終時。
許久,綠竹小居,琴簫聲絕。
只是竹林之中餘音嫋嫋,方才那美妙的琴簫之聲似乎還縈繞在在場的幾人耳內,雖不至於繞樑三日不散,叫人神怡回想一時卻也可得。
綠竹翁這七八十歲的年紀,此時竟如個孩童一般,喜不自勝。他哪裡曾聽過這樣非同尋常的絕妙曲調,不住地撫摸長髯,等音聲絕了,還痴痴地閉目回味,過了一會才欽服嘆道:“這樣的琴簫合曲只應天上能聞,人間是再沒有的了,公子的曲譜可有個名字麼。”
蘇留收了竹簫,微笑道:“這首曲子叫做《笑傲江湖》,衡山派的劉正風跟你神教叛教的曲洋長老兩位合著,這個小姑娘,就是曲洋曲長老的孫女兒。”
綠竹翁驚訝地看了曲非煙一眼,曲非煙大眼睛瞬間無邪發亮,乖乖地叫了一聲:“老爺爺好。”
引得綠竹翁一陣大笑,蘇留倒是沒有想到,以他這個年紀,笑聲非但沒有蒼老力衰老態龍鍾,反而有一種蓬勃向上的蒼渾遒勁。
再看著他的眼神,也頗有些感慨。
日月神教,也真是催生興趣愛好廣泛者的地方,先有曲洋醉心音樂不爭於世,再有眼前這位,這也真是當世奇人,音樂造詣也自不低,更算的上是笑傲江湖裡的職業品酒師,比起正派之中那些人的算計爭鬥,也別有一番閒情逸致的生活理念。
綠竹翁笑了笑,才道:“曲洋曲老兄曾受得姑姑求來的三尸腦神丹的解藥,日前叛出了神教,鬧得教內沸沸揚揚,不日追殺將至。這小女娃子倒生的十分可愛。”
蘇留聽得他說姑姑,還不改口,忍不住對著舍內的任盈盈笑道:“聖姑你多大的歲數。居然有個這麼大的侄子了。”
任盈盈在舍內,沉靜半響。這時候道:“綠竹翁的師父,叫我爹爹做師叔,那麼綠竹翁該叫我甚麼?綠竹翁這小子又不是甚麼了不起的人物,我為甚麼要冒充他姑姑?做他姑姑有什麼好的?”
蘇留一愣,自己心裡算了算輩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再想一想,可不是麼,任盈盈是任我行的女兒。身份地位天生就比江湖中絕大數人要來的高了,自己這來自“泰山派的便宜師叔”也比不得她。
任盈盈忽然自舍內說道:“蘇公子,你倒是好大的豪氣。”
蘇留問道,“怎麼?”
任盈盈嘆息一聲,沒有說話,綠竹翁卻開口道:“蘇公子你在洗手大會上連敗了這麼多的高手,刀劍雙絕之名早就由丐幫的張副幫主親傳天下,如今江湖裡可很少有人不認得你了,只不過如今不但是嵩山派對你心存殺意,連神教高層也隱隱的有意思要來找你了。”
蘇留聽完這一席話。道:“看起來蘇某是不容於黑白兩道了?”
他不驚反笑,接著說道:“這也正合我意,嵩山左冷禪我怕是急切間鬥他不得了。黑木崖我卻不日就要上得一上,試試其中深淺。”
綠竹翁搖頭道:“公子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修為已經十分可貴。你若要跟左冷禪動手,總還算是有些許活命的可能,若要跟黑木崖上的那位動手,只怕,只怕......”
蘇留溫和笑道:“只怕怎麼了?但說無妨。”
任盈盈卻道:“只怕是斷無倖免的了,蘇公子千萬莫要小看了那人的武功,縱橫當世只怕能已經無人能擋了。”
蘇留嘆息道:“我要做什麼。你們是不知的。我自然是有把握的,只是黑木崖地勢險要。聖姑你若是能幫我上崖去,蘇留不勝感激。”
舍內簾幕聲響。眾人見得一個窈窕娉婷的女子出了來,臉上罩著薄紗,倒是看不真切面容,只是這盈盈的眸光,有若秋水一般,注視著蘇留。
儀琳心裡佩服之餘,也更見震驚,魔教對她這樣小白花兒一樣的姑娘來說,可就算是當世最險惡的存在了。恆山派雖然距離黑木崖也不遠,她師門也都一向是避讓自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