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西面的平康坊,阿音的轎子穿過那些玉石字畫的鋪子,一眼就看見金家那獨樹一幟的十二工坊。
“主子,到了。”絲竹在外面說了一句。
阿音俯身下了轎子,抬眸看了一眼那金燦燦的匾額,聽見絲竹說道:“今日天氣不好,這外面……不太平。”
阿音回眸看了一眼大街上,她今日穿的素淨,特意用了一頂小轎,還摘了轎子上的牌子,就是為了躲那些看新鮮的老百姓。
都說南疆嫡系失而復得,是天大的奇事,再加上之前雁回郡主在北冥山雄戰群狼的傳奇事蹟,將她這個女王爺渲染的神乎其神的,好多人都在說新封的鎮南王是如何如何的天資絕色,如何如何的神勇無比。
阿音覺得,上位者口中所謂的“愚民”還是有些道理的,至少她這樣悄悄出來,也不會有哪個路人多看她一眼,那些口耳相傳的事情多是添油加醋,不可信的。
杜柳說,讓她在外面小心點,不要引起騷亂,完全是多慮了。
“小七成親,我總要親手挑一件禮物才是。”阿音抬手拂開了額前的碎髮,雖然她厭惡極了雲鶴。
今日沒有太陽,天陰沉沉的,一時半會兒又下不了雨,只有那溼冷的風一陣陣的。
阿音緩步走了進去,鋪子裡的夥計見她進來,都退到了一旁,默默地行禮,聽見金平年出來道:“你們都去忙吧。”
“是。”
“郡馬爺將人都遣出去了,誰來招呼我的生意呢。”阿音嘴上說著,卻給金平年行了一禮。
“王爺這是客氣了。”金平年聞言扶起她,“當然是我親自招呼了。”
“大伯,你這樣叫我,我要如何自處呢。”
“應當的。”金平年看著她,那雙總是溫和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欣慰和滿足,“真是沒想到,這麼多年了,我族終於正名了。阿音啊,你做了我這輩子都不能做到的事情。”
“……”阿音看著他鬢邊的霜華,心中微微酸澀。
“秦氏嫡脈,終於能立於陽光之下了。”
“大伯,這原本應該是你和堂兄的。”阿音看著他,有些歉疚,“我一定會還給你們的。”
金平年搖了搖頭:“當年,從我決定不隨影人回江南的時候,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回南疆,不做秦劍中了。”
阿音聞言,微微一怔:“不回去了?”
“嗯,棄了。”
“既然是棄了,為何還要幫著雲墨,在這京都的漩渦之中掙扎呢。”
金平年愣了一下,終究說道:“我可以不要這鎮南王的地位,但是卻難平當年滅我滿門的仇。站在雲墨身邊,也不過是想查明當年的真相罷了。”
阿音默了默,跟她一開始來京都的目的一樣:“大伯,當年害了鎮南王府的,究竟是秦夙的父親,還是先帝。”
“都有吧,互為幫兇罷了。”金平年看了她一瞬,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不過,從今以後這些恩怨都與你無關,你只要坐穩這鎮南王的位子,叫你祖父,泉下安息。”
“可是……”
“聽話,你要光明正大的站在這世間,統領南疆,結婚生子,安然一生。”金平年深深的看著她,“我已經是跟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些黑暗和仇恨都留給我。”
阿音有些意外的看著他:“大伯,等雲墨奪回一切了,我接你們回南疆安度……”
話音未落,便聽見金平年笑道:“不說這些了。”說著便鬆開了手,轉身道,“此去南疆兇險,我會讓阿素帶人暗中保護你。”
“我有絲竹就行了,況且陛下已經將梁清歸入了我麾下。”
“那些都是明面上的,我怕雲鶴對你不利。”
“還有慕二呢,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