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跌落暗溝,撞傷了腦袋和小腿,腦袋上的傷口還好,不算大,比阿音額頭上的要小一點,但是腿上的傷口就嚴重的多了。又在雨裡泡了好久,著實有些麻煩。而且還脫臼了,怪不得只能老老實實的暈在那裡。
千機給他接了骨,上了藥,包紮好了,後半夜就去休息了。此刻阿音包著額頭坐在秦夙邊上,天已經快亮了,可是他還沒醒,依舊燒著,說了幾乎一整夜的胡話。
“王……小姐,您去休息一會吧,屬下來。”秦望端了熱水過來,遞給阿音道。
阿音接過來喝了個乾淨:“他還燒著,不過已經不說胡話了,等千機醒了叫他來看看吧。”
“是。”秦望看著她,有些歉疚道,“多謝小姐了。”
“不必,他若是死了,我也麻煩。”
其實阿音一點兒也不想看顧秦夙,本來就是他自找的。但是千機說他傷口泡了髒水,不大好,要一整夜都看著脈搏,他不樂意看著一整夜,這二百來號人唯一還會一點兒脈息的就只有阿音,所以……
她只看了後半夜而已。
“對了,阿風是誰?”阿音忽然問道,“我總聽見他喊這個名字,總不會是他自己吧。”昨晚拉他上來的時候也聽見了,還帶著滿滿的愧疚。
秦夙此人,居然也會有愧疚的時候。阿音只是有些好奇。
秦望聞言,有些意外,又有些難以啟齒:“是……是我們小侯爺。”
“小侯爺?”阿音一愣,越發疑惑的看著他,“他有兒子了?”
“不是不是。”秦望連忙解釋道,“是三公子,就是我們侯爺的弟弟。”
阿音想了一瞬:哦,是那個夭折了的孩子,秦夙的弟弟。
“不對吧,我聽說那個孩子去世的時候,啟奏襲爵的文書剛到京都,怎麼會是小侯爺呢。”阿音記得慕遠征是這麼說的。
秦望看著昏迷的秦夙,緊了緊手心:“不是的,小侯爺去世的時候,侯府正好收到京都的旨意襲爵,只是……小侯爺都沒有親耳聽見旨意,就去世了。”
“原來是這樣……”阿音眉心微微一動,想起秦夙喊著“阿風”時的樣子,不禁問道,“我聽說,是他害死了他弟弟,原來不是麼?”
“當然不是。”秦望下意識的否認,可是轉而又有些支支吾吾道:“也不能說不是,這事兒一直是我家侯爺的心結。”
“此話怎講。”
“……”
“不方便說也就算了,我也就是隨口問問。”阿音聽著東外漸漸熱鬧的鳥鳴,知道東方的日頭已經探出了天際,天光漸漸大亮了。
“其實當年南疆發生了百年難遇的洪澇,南府附近的一處山村更是一夜之間全毀了。那日一早我們侯爺就趕去了那裡,三公子那時才不到十歲,原本老夫人看著呢,卻不知道怎麼的,自己偷偷跑出來跟著我們侯爺去了……”
“阿望。”話音未落,便聽見秦夙乾澀沙啞的聲音呢喃道。
秦望一喜,連忙跪了下去:“侯爺您醒了!”
阿音卻瞧著秦夙的雙目還是緊閉著,恐怕是昏迷中聽見他的聲音才無意識的喊了一聲。
女子抬手輕輕的探了探他的額頭,還是燙的,剛要撤手去搭他脈搏,就被他忽然一把給拉住了,頗為用力。
“……”阿音一驚,正要發火,就聽見秦夙蹙著眉頭斷斷續續道:“阿望……救……救他……”
“侯爺。”秦望那異常高大的身軀跪在阿音身邊,即便是垂著頭也叫人覺得壓迫。
“母……母親……真的不是……不是我……母親……”
阿音蹙眉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做夢也想不到有一日秦夙會拉著自己叫“母親”:我可不想有這麼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