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周奉倒茶上來,語重心長的道:“司三葆方才遣了人來,說酉時來拜訪您。”
沈湛翹著腿正在翻摺子,一本一本的翻,又隨手丟在桌子上,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他對司三葆來是什麼態度。
周奉暗自嗟嘆了一下,幫著沈湛收拾摺子,接著勸,“當年聖上在應天登基,司三葆是第一個自願入宮做太子大伴的,做了半年多又去了聖上跟前服侍。與聖上而言,他們之間是有情分的。”
沈湛掀了掀眼皮,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司三葆此人能力不行,可溜鬚拍馬的功夫無人能及。”有了回應,周奉心裡有了點底,“他在織造府不會超過三年。屬下猜測聖上是想將他摘出來,留給太子用的。所以……”
“所以不能要給他臉面,不能得罪是吧。”沈湛喝茶,抬眸看著周奉。
周奉點頭,“是!他若是個大度的,也就罷了。可這人心胸狹窄,眼局又淺,若是在這裡和他對上了,將來回京他定要記恨在心,在聖上耳邊吹風。就算不能奈何得了侯爺您,可也是個蝨子,給您添堵。”
“先生所言甚是。”沈湛離了椅子,頷首表示認同周奉勸解,“爺不和他一般見識。”
周奉長長的鬆了口氣,頓時笑了起來,“侯爺心有乾坤,這種小人全然不必放在眼裡。”
“先生說的我都聽懂了。”沈湛贊同的道:“若是沒別的事,我就去練劍了。司三葆來了先生直接領去後院,都不是外人,自來自往。”
周奉很高興沈湛對他的敬重,他自問胸有學識卻遺憾沒有伯樂,當年他投靠沈湛時,是抱著自暴自棄的心思,並未瞧得上這個出身不高的武夫。
可這幾年相處,卻讓他刮目相看,在行軍打仗上,沈湛是天生的將才。
他現在是心服口服。
“閔望!”沈湛摩拳擦掌,“拉弟兄們出來,練練!”
閔望一愣,跟在沈湛後面應了一聲是,立刻去招呼人,盧成卻是奇怪的問道:“爺,家裡場子小,能練的出嗎。要不借衙門的校場用用?”
“太遠了,懶得去。”沈湛一邊走一邊將上衣脫了,光著膀子穿著一條墨黑的膝褲,青柳將他的大刀抬過來,他單手接過便舞了幾招,刀柄往地上一杵,震的一陣陣菸灰飛起,他揚著眉神色莫測,“爺今兒就在家裡練兵。”
盧成應是不敢再問。
沈湛這個人,有時候你看著他做事全憑興致,可事後你只要細想一二,就會發現,他做事從來不是興之所至。
他有他的理由和別人不懂的路子。
一盞茶的時間,四下裡多出來二三十人,盧成將石墩子都搬走,一枝花也沒有的後花園裡光禿禿的,比校場也小不了多少。
一群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嘈雜卻更熱鬧,有人喊道:“爺,今天怎麼練,有沒有彩頭。”
“讓你睡三天醉春樓。”沈湛指著說話的人,“你行不行。”
那人哈哈一笑,拍胸口:“爺,屬下這體格,三年也不夠啊!”
“出息!”沈湛刀一揮,吼道:“架靶子,分三隊。贏了的來和爺要彩頭。”
這是不定彩頭,誰贏了說自己想要的。
眾人頓時起鬨,大家都知道,真正練兵時沈湛是嚴肅苛刻的,現在這樣,不過是怕弟兄們閒的無聊,找找樂子罷了。
三兩下的功夫,操練的東西都擺好了,對著外院放了三個箭靶子,近百步的距離,看準頭定輸贏。
咻咻咻,三個人三支箭,不分高低。
鬨笑聲此起彼伏,盧成看著都開始手癢,偷偷摸摸的站隊去了,隊裡的人卻不肯了,推著他出來,“你摻和什麼勁兒,這是爺給我們的好處,你不能白來撿便宜。”
盧成哼了一聲,過來和沈湛告狀,“爺,我閒著的。”
“你也想睡醉春樓。”沈湛揚眉看他,盧成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頂,撓著頭,“不……不是的。”他就只是手癢,不想睡醉春樓,他將來要娶媳婦的。
沈湛踢他一腳,“那就一邊待著去,瞎摻和。”
盧成垂著頭站一邊去了。
“小魚。”沈湛指著一個十四五歲孩子樣的兵,“你上。”
小魚大吼了一聲,“是!”頓時昂頭挺胸的上來,四周的人又鬧著道:“小魚啊,這回看清了,要是脫靶了我們就不帶你去找姑娘了。”
“我……我不會。”小魚狠瞪了一眼,一鼓作氣的架著箭,“等著瞧!”
院外,周奉親自接的司三葆,“……侯爺今兒興致很好,正帶著弟兄在後練兵。”
興致好,就是沒生氣,司三葆暗自鬆了口氣,頓時接了話道:“侯爺手中的兄弟都是以一敵百猛士,就算是玩鬧那也是讓人血脈膨脹的。雜家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沈湛已經吩咐過了,周奉當然不會攔著他,笑著作了請的手勢,“那公公請。”
兩人由一群內侍簇擁著往後院走,司三葆眼觀六路,院子很大可修的很隨意,也沒什麼花花草草,倒是很像沈湛的風格……來來往往也有丫頭婆子,但卻沒有出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