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競寫完新一期稿件的時候,新小說板塊的一個女編輯來敲他的桌子,表情曖昧,笑容促狹:“有位小姐想要見你。”
談競挑了挑眉:“從你這幅表情來看,那位小姐樣貌很不錯。”
“想到是誰了嗎,大記者?”女編輯掩口而笑,“你倒是長袖善舞,我好不容易發掘出一個有點希望女作者,你就先下手為強了。”
談競莫名其妙:“什麼女作者?我沒有約過女作者的稿子。”
“先前那位寫聶隱孃的小十七,還記得吧,”女編輯道,“要見你的就是她,我還真不知道她居然在經濟學上還有所造詣,這次來點名要見你。”
談競套上鋼筆筆帽,女編輯伸手替他整理剛寫好的文稿:“別讓人家等著了,談大記者。”
他往會議室裡走的時候還在猜來的人是誰,猜到一個人,卻又覺得不可能,但除了她,濱海約莫也沒有哪個女子會找上門來見他了。
她可真是太大膽了。
談競推開會議室門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上笑容,這笑容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但他猜錯了。
會議室裡的姑娘撩開蒙在臉上的帽紗,向他微微頷首:“談記者。”
“七小姐?”談競的表情或許有0.1秒的僵硬,肉眼看不出來,但他自己彷彿感覺到了某種不應存在的失望情緒正在那0.1秒的時間裡蔓延。
“沒想到小十七原來是七小姐。”他走過去,順手摸了摸衛婕翎面前的茶杯,發覺是熱的才收回手來,“七小姐真是才華橫溢。”
“你是在恭維我,”衛婕翎摘下帽子,擱在膝蓋上,“我聽到過你對我文章的評價,文筆一般,但字裡行間頗有情緒。”
談競失笑:“孫編輯真是……”
“改日要好好向你討教。”衛婕翎道,“今次冒昧打擾談記者,是因為我前日與領事館的小野秘書會面完畢,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當日我與她的對話,我參詳了這幾日都沒有明天她那些話的用意,所以想請你來做一做我的軍師,幫我瞧瞧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談競拉開手邊的椅子,做了個手勢表示願聞其詳。
“她似乎是有意勸我撤訴。”衛婕翎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陸伯益說服了。”
“撤訴的條件是什麼?”
衛婕翎低聲道:“與我的家人,哥哥、侄子,妹妹……所有人一起平分遺產。”
談競不說話了,他先前關於小野美黛的異常猜測在這裡終於被證實——她的確是在跟棲川旬對著幹。
“如果我沒有記錯,七小姐明天是要與棲川領事會面。”
衛婕翎點了點頭:“棲川領事令小野秘書上門,請我遷出老宅,搬到他們為我安排的酒店裡去。”
談競一驚:“你搬了嗎?”
“沒有,我還在老宅,”衛婕翎微笑起來,“我的大嫂和老姨奶奶雖然與我不對付,可她們至少能護著我,不論我住到我自己的私宅或是她們為我安排的私宅裡,我都會被人所控制。”
“七小姐能想清楚這些就好。”談競續道,“小野美黛對你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透露給棲川領事。”
衛婕翎挑了挑眉,露出一個驚疑的表情:“談記者也支援我撤訴?”
“七小姐應當知道,法院的判決保護不了義莊。”
衛婕翎默了默,她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對的。
“你應該撤訴,與衛大少和平談判。”
“請法院判我們平分遺產不行嗎?”她不死心地發問,因為不想再去跟衛應國談如何瓜分她父親留下的,本不屬於他們的遺產。
“那就修改訴狀,刪掉保留義莊這一條。”談競摸清了衛婕翎的心思,“這不是一件可以名利兼收的事情,七小姐,這裡面可收的只有利。”
他不能將棲川旬的打算告訴她,怕引起她的懷疑,也怕衛婕翎從此會更厭惡陸裴明——這位困居濱海的法院院長沒有做錯什麼事,他只是想自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