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繁星,一如大地微塵。
紀行看著這夜空,其體會與那年輕人截然相反。年輕人伸手,像是在觸控這蒼穹,“你說的命我信,多謝款待,有緣再會。”
說罷年輕人招了招手,還在撕咬熟肉的貂便恢復成一尺來長跳回他肩上。
狗子等那年輕人走遠了,不自覺地繼續齜牙,一臉兇相。紀行拍了拍它腦袋,“人都走了,你要有膽就追上去?”
狗子便耷拉下來兩隻耳朵。
一刻鐘後,方外迎來一位不速之客,一隻貂從這不速之客肩上跳下來,好奇地張望頭頂浮起的一座大山。
紅閣與星宮各走出一位老者來迎接,一人紅衣,一人白衣。那位不速之客直言不諱道,“你們在找我?”
渾身紅衣的老者平和道,“梅尊者安好。”
梅尊者一伸手,一把劍便從遠處飛來,直直落在他掌心,“這劍我用用。”
白衣老者笑道,“梅尊者若是瞧得上,自然能拿去用。”
梅尊者道,“下回不要再算我,否則躲在你們後面的那些老東西也不必再活了。”
白衣老者道,“復辟之事?”
梅尊者駐足一會兒,等那隻貂回到他肩膀而後離開,臨行前只留下三個字,“我不管。”
白衣老者鬆了一口氣,天下有數的山巔武夫他便算一個,然而遇上這半身圖騰的梅尊者,還是禁不住膽戰心驚。
紅衣老者問,“他現在又變強了?”
白衣老者點點頭,“恐怕宋千會也治不了他了,這人難道真的化神了嗎?”
紅衣老者皺皺眉,嘶了一口氣,十分疑惑,“按理來說,這世間早該沒有化神境了啊?”
白衣老者嘆一口氣,“梅尊者也是數萬年前的人物,當年或許與今日又有不同,他要是有門道化神,對方外眾神而言未必不是一場契機。只是,此人心性複雜無常,雖與大商交惡,行事卻一點道理沒有......”
紅衣老者道,“你難道還想算計這個人嗎?”
白衣老者嘆一口氣,“我等活過的歲月連他的零頭都不到,哪裡有這個道行來算計他?”
紅衣老者轉身,陰沉道,“我去看看蕭易那孩子。天問被奪,關鍵不在這把劍,而在其中的十方絕域,梅尊者如今手擁十方絕域,大商尚且不知曉此事,不如趁機想辦法讓宋千會與那梅尊者會上一會。”
白衣老者搖搖頭,“梅尊者如今心中一點殺意也沒有,恐怕你往他臉上吐一口吐沫他連正眼看你一眼都不會。”
紅衣老者道,“紅閣多少知曉一點東西,只要進橫斷山偷一樣物事出來,梅尊者自然就有了殺意!”
白衣老者皺皺眉,“何物?”
紅衣道,“五梅教派死灰復燃你以為是為何?梅尊者一心行逆天之事,欲使白骨復生。五梅教派這麼多年始終都在搜尋這天下活人精氣,就為試一試梅尊者那法子能不能用。只要我等將存那活人精氣之物取出來,就不難讓他動殺意!”
白衣老者想了想,“嫁禍給大商?”
紅衣眼神堅定道,“不,方外做這件事也一樣。對於那個瘋子而言,我們與大商有何分別?他一旦殺人,便是天地為爐,蒼生獻祭!千年前大漠血流成河,赤地千里,只可惜你當時沒看見那一幕......”
在那年輕人走後,紀行收拾好斗笠以及長匣,緩緩前行,走著走著便到了一處破敗佛寺。佛寺的門牆全部毀壞,內裡的大佛像連頭也斷了,只剩下石頭雕琢的身體。他並沒有進這寺廟,只是立在寺廟之外,心中那鬱結隨著立在佛像前,想起那人說的一句話,“剛剛你沒救那些女子,不也是在殺人嗎?她們原本不用死。”
紀行笑笑,“果然處處是因果,這天下蒼生怎能全與我有關,難不成我要羽化成仙,下一道神諭,命令這世間不再殺戮?”
他這才明白那年輕人算是在開導他。紀行看著破敗佛像,“你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放下屠刀就能成佛,那此人該是行了多大的善事?豈不是說此人手中屠刀曾行過滔天罪惡,竟然放下便能成佛?如此得來的大自在,豈不是太過簡單。”
紀行看著這蒼穹,發起一句終極天問,“我問這蒼茫星辰,可有神佛?”
這夜空無端颳起陣陣颶風,厚重雲層宛如千軍萬馬一般奔騰而來遮蔽這天幕!噼啪!雷光閃現!巨大雷聲轟鳴滌淨了這世間一切雜音!一場大雨冰雹一般砸向大地,每一滴雨水都有欲將大地砸穿之勢!
大雨越來越大,大得難以想象。沒一會兒山洪便爆發了!紀行背後的高山竟然發起了一場聲勢驚天的泥石流!雨幕當中寒氣越來越重,陣陣陰氣席捲此地,草木生機開始斷絕。
紀行立在大雨當中,渾身溼透,在這一瞬間入了定。狗子畢竟已是靈獸,在某些方面的感應比紀行要敏銳一些,此時止不住地嗚咽,然而它一直沒有開口叫醒紀行。因為紀行現在的狀態像是陷入到了某個十分微妙的境地當中,就連狗子也摸不準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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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越來越長,狗子不得不化為本體來抵禦這大雨,好在它當初吸收過蛟氣蛟元,體魄遠不是一般生靈能比。因此這大雨還傷不到狗子半分,只是它感覺到很不舒適而已。
紀行腦子裡那個有關池淵的古怪符印再次出現,符印造型飄逸,像是一個古文字。他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認識這個古文字,甚至有關這個古文字的意思他都能描述出來,但就是說不準確其中蘊含的準確含義。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這樣的古文字。
隨後他睜眼,大雨停了下來,停得十分詭異,那些還未落地的雨滴便這樣掛在了空中。紀行伸手摸了摸雨滴,然後他看到一動不動的狗子。四周一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