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著凌煙閣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陳丹青,一個叫吳妙可。二人都是丹青大家,也是一對相伴數千年的伉儷。
陳丹青如平時一般點了香,而後安靜跪坐在這十八幅畫卷之前。吳妙可與他不一樣,她喜歡動,喜歡往極西之地跑,往往昨天她還在凌煙閣,今天就已經到了百萬裡之外。陳丹青不太管她,由著她胡來,如此已經幾千年了。
一隻翠鳥撲楞著翅膀,落在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啾啾”叫了兩聲就飛走了。陳丹青緩緩起身,提起筆,往一幅畫卷上描了一隻翠鳥。奇異的是畫卷之上的翠鳥竟然在畫中飛走了。
沒多久畫卷之上便緩緩浮現出來一個人影,人影越來越寫實,最後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鑲了一道金邊,只見金光一閃,他竟然從畫卷之上活了過來!陳丹青一如過去那般,對著出來的人拱拱手,“恭喜。”
出來的人是辛椎,此時的他看起來狀態似乎很不好,如瓷器一般一身的裂紋。他回禮道,“辛苦。”
他有道理給陳丹青說一聲辛苦。因為為了讓他能在畫卷之中有真實世界的觸感,陳丹青一直都在用意念作畫,每一幅畫都是辛椎在畫卷之內眼前看到的一幕景象。由此可見,陳丹青要在頃刻間以意念描摹出多少幅畫才能使辛椎這樣的人擁有真實世界的觸感!
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凌煙閣有十八幅畫卷,也就是說陳丹青有能力同時支撐十八個人的世界刻畫。這需要多高的技藝以及精神修為?辛椎不通丹青之術,他想象不到像陳丹青這樣的人眼裡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的。或許天下需要什麼,只要他們手中筆一提,便會出現什麼。因為就算你知道那是他畫出來的,但是對於你而言他畫出來的東西有真實觸感,那你還分得清那是真是假嗎?
這個老畫師雖然看著不老,甚至還有點清瘦的帥,其實他的年齡比宋千會都要大上好幾倍。不過據辛椎所知,陳丹青應該還沒有活到一萬年。從側面來說,陳丹青板上釘釘是一位山巔人。那麼吳妙可也就不言而喻了。
顯然陳丹青並不覺得他有什麼辛苦的,幾千年都過來了,從他手上出來的山巔武夫就像莊稼一樣出來一茬又一茬。別說像辛椎這樣的人,就算是宋千會在他眼前,他也難以提起興趣。
“外面很亂,早點兒去幫忙吧。”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在送一個人去太平間一樣無情。畢竟他活得太久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了許多陳腐的氣息。這世間每隔幾百年就是一個樣,他對於辛椎而言就是一個古人。而在他眼裡,辛椎武功很高,武功高就意味著要做的事更加危險,也就是說死得快。他送走了太多人,無可避免地說話就有了這種不太吉利的語氣,其實這並不是他刻意為之。
“請問陛下如何了?”辛椎剛剛出來,自然有些事想問問。
陳丹青愣了好一會兒,“哪個陛下?”
人間的皇帝平均下來三十年就得換一個。陳丹青送走的大商皇帝不下兩百個,打個盹就又是一個皇帝管世,所以他已經不再記這些了。
辛椎見他比自己還懵,便客氣地行了一禮,出了凌煙閣。在畫卷之中時他就知道了是提司大人要找他,所以他也是徑直去了欽天監。
提司大人原本很高興看到辛椎,可是等他注意到了辛椎身上的裂紋時,不禁皺眉,“你不是……”
辛椎擺手,“剛剛出來,過幾天就好了。復辟的事怎麼樣了?”
提司大人見他還在問這個事,便笑道,“現在有比復辟更麻煩的事。叵測天機還記得吧?大概能夠確定與異魔是蛇鼠一窩。紀行正在崑崙山捱打,也沒人能幫他,捱了大半年了。他下了地找到了宋將軍,把羽墨也找了出來,現在他要你找一個叫徐俠客的人。”
提司大人直接把找人的事也推到了辛椎頭上。
辛椎一時沒有弄清楚現在的情況,“徐俠客?山巔武夫?”
提司大人搖頭,“大機率不會是,幾十年前才散人境。”
辛椎還是像當年那樣沉悶,他沉吟了會兒後,“紀行在幾十年前也不過就那樣。”
提司大人開玩笑道,“那照你這個說法,普天之下,人人都是山巔武夫的大同時代就要來了?”
辛椎道,“怎麼找這個人,找人不是你們欽天監的強項嗎?找來了又有什麼用。”
提司大人嘆道,“說來有些慚愧,欽天監找了半年多了也找不到這個人,更沒有能力護住這個人的死活,所以才叫你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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