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的天真的變了。山匪,縣令都死得乾淨。尤其是馬志平的死乃是刺客所致,如今就全看紀行如何編造這個故事。若是被那些大人物知曉楚州縣令乃是被一絕頂刺客偷襲而死,必會在齊帝面前參他一本僱兇殺人陷害忠良。
五百兵卒漸漸跪了下來,山呼高大人。紀行心中一點漣漪也無,楚州被稱之為最難啃的硬骨頭,與京城那深宮大院比起來,還差的太遠。一件白袍披上紀行肩頭,原本給他辦的喪事,現在成了馬志平的。
還沒走的端公也被紀行的人留了下來,為馬志平唱起了不知真假的往生咒。馬志平為歷年死去的楚州安撫使辦了幾十年的假法事,今天倒是輪到了他自己頭上。
三日後,紀行安坐書房內,桌子上擺著一份奏摺,一份急信,還有一份給高寒士的便條。他將籠子開啟,取出信鴿,將那便條塞進信鴿腿上竹筒。這隻鴿子是高寒士遣人矇住眼睛送來的,為的就是有一天紀行能憑此方便傳信。
那份急信則被他暫且壓住,沒幾天這封信就會被沿途驛站以飛鴿送到齊帝眼前。說到底,楚州山匪其實是死於天災,與他並沒有分毫關係。此事背後的東西卻絕不簡單。首先是柳娥的身份,如今看起來與皇宮關係匪淺。
當初在楚王墓內那個九品高手與她師出同門,如今不知死活。單看柳娥要他幫她備硝石,就知道她倆來探楚王墓,絕非經過齊帝授意。那麼就是有人在瞞著齊帝做動作,如此看來皇宮之內也並不安生。
最令他擔心的其實還是柳娥。此女已成世間少有的高手,難保她不會做出什麼令他無非控制的事。可是這是沒有法子的事,他若是藏著掖著,就連楚王墓都出不來。有關柳娥為何突入化境之事的真相,按理來說只有他和她,還有遊笠豫潛四人知曉。
庭前風起,紀行將毯子裹緊,臉色又白了幾分。
一個月後。
一隊人馬風風火火闖入楚州草霸街,徑直找到馬志平原先所在府邸,卻只見大門上貼了封條。這些人清一色的全是七品高手!為首之人心如電轉,伸出一隻手,示意眾人莫輕舉妄動。
正在此時,一隻輪椅緩緩從馬府一角推出來。
“可是狄胤狄大人?”
為首之人正是狄胤,卻見紀行躺在輪椅上好端端的,哪裡是個死人?
紀行見他眉頭不展,“定然是陛下派大人來探?”
狄胤見紀行無事,便點頭,“一月前我等收到密報,說是你殉職,陛下密令我等來查探。如今你怎的無事?”
紀行笑道,“幾位大人一路奔波,陛下定然是來不及喚回諸位。早在一個月前,楚州縣令,山匪,已經悉數全殲。至於在下為何還活著,只因那馬志平錯以為在下依然困死在了那楚王墓中而已。”
狄胤深深地看了紀行一眼,當初赴京趕考的少年如今已成氣候了。
紀行嘆一口氣,“如今只餘下這一座馬府還在。”
狄胤道,“換個地方說話。”
紀行笑笑,欣然點頭。
等到了紀行的地盤——所謂他的地盤,自然是有他的人在的地方。狄胤開門見山道,“楚州這麼多年,一直是朝廷眼裡一根刺,卻總是無人能將此地諸惡拔除。如今你幹成了這番大事,許多善後之事必不可少。”
紀行道,“這些我自然知道。馬志平罪證我都找齊了,至於何時交上去,怎樣交,我心中有數。”
狄胤道,“這事自然是辦得極漂亮的。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你是如何做到以不過十數人同時砍下這麼多腦袋的?”
紀行躺在大得不知該說是床還是椅子的輪椅上,將膝蓋上的毯子細細撫平,一隻手似乎怕冷,伸進了毯子,“如果我說是運氣,閣下會不會信?”
狄胤皺眉,“我等皆是龍衛,你的一言一行,最終我等都會上報陛下。你若是以‘運氣’二字來搪塞,恐怕不妥。”
紀行想了想,“其實真是運氣。”
狄胤皺眉,“方才我一直在想,你是以如何高明的手段來偷天換日,詐死逃生。又是使了怎樣厲害的法子將山匪首惡一一拔除。能做成這樣的事,莫說你一個將十數眾的小小七品武官,就是五品的大人領兵來此,也討不了半點好處!”
紀行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其實歸根結底,我都是在保命而已。山匪不是奈何不得我,只怪這些人太貪心。牽扯到楚王墓,就不詳述。那幾個山匪頭子都死在了山裡,我不過僥倖逃出。等我回來正巧趕上馬縣令給我辦喪事,所以我把他腦袋砍了。”
狄胤道,“他可是有近千府兵,身邊還有高手在側,憑你那幾個手下,如何近得了他的身?”
紀行在心中嘆口氣,終於問到點子上了,“家父是個讀書人。”
狄胤不知道紀行怎的提到高寒士這兒了,“是,乃父的學識,就算在下一個粗人也佩服。”
紀行又道,“在下的武功,是家父教的。”
狄胤想起來,高寒士當年曾領兵打仗,還添作陛下護衛,武功定然差不到哪去。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紀行不再說什麼。狄胤的眉頭擰成了個疙瘩,這可解釋不了什麼。只見紀行輕輕捧起一把刀,“請狄大人過目。”
狄胤接過此刀,掂了掂,“差不離六斤重,這刀怎麼了?”
紀行雲淡風輕道,“還請大人拔了刀鞘細看。”
狄胤拔刀,卻見寒光一閃,刀鋒逼人,他趕緊合上。其餘幾個龍衛一直沒有吭聲,就在剛剛看到這把刀時才有了些許躁動。狄胤按捺住心中震動,再次拔刀,先是緊咬牙關,而後道,“金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