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此時是黑夜,紀行卻覺得眼前像有刺眼的光芒,只不過那光芒是血紅色的。他失去了聽覺,失去了視覺,嘴裡一大股腥甜味。而他的鼻孔裡像是有水一般,在不經意的呼吸之間,那些液體被他吸進氣管裡,隨後將他嗆得劇烈咳嗽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緩了數個呼吸,他發現自己竟然是以半跪的姿勢,雙刀杵地,並沒有倒下。或許這是他下意識的動作,頗有點虎死不倒架的意思。
紀行不由自主地將神識鋪開,這完全是他失去五感之後的本能。人到極度危險時,如果一方面的“感覺”失去了能力,就會被迫將其他探查能力放大。所以他在渾渾噩噩間,竟然也“看見”了幾個模糊身影。
他現在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做不了,耳朵裡一直嗡嗡響。渾身上下的乏力使他連站起來也覺得做不到。
大概又過了幾個呼吸,他覺得那個老者說話了,只不過他聽不見。紀行不再抬頭望向那老者,而是閉上眼,狠狠噴出一口血!他現在只想好好躺一會兒,只要躺一會兒,他就可以再次站起來。但是他突然警醒,此時要是倒下了,那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了!
無盡的狂沙刮在這片天地,風聲嗚嗚,像要將這茫茫黃沙全部吞沒。
紀行渾身冒著白色的煙霧,那是他被老者打得外溢的真靈。大風無情地拍打向紀行,而後帶走一絲絲真靈。外溢的真靈使他免受黃沙刮臉的處境。
紀行的聽覺回來了,他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短促,沉重,像是一次呼吸後再也不會有下一次呼吸。他無聲地笑笑,“好厲害,我沒想到今天會被人出賣。如若再給我五年,咱們的處境恐怕會掉個個兒!”
老者一步踏出,整整十里地,他下一刻便到了紀行眼前,“再給你五年?五年太少,五百年吧!”
紀行猛然抬頭,渾身氣勢迸發,真靈如同銀焰一般席捲周圍半里地!含光鷺影在這一刻承受了幾乎達到了鐫古神兵所能承載的上限的真靈!
一抹白色的光亮攜著一條長長的尾跡,直直撞破了三座沙丘才停下來!
老者嘆一口氣,“你的體魄真是古怪,莫非你是天選之人?”
紀行這一次真的是快要死了,他瘋狂地吐血,整個人橫著躺在地上,渾身真靈如同火一般在“燃燒”。他覺得身體很麻,像衣服裡有很多沙子,硌得慌。
然而老者卻還輕咦一聲,“年紀不大,倒還挺結實。誰要是得了你這副軀體,拿去煉成傀儡,能當成半個真靈高手來使了!”
老者原本想廢了紀行的根基,沒想到的是紀行的體魄竟然與鐫古神兵有得一拼。他連續兩掌竟然沒能將他的內臟盡數擊破。
紀行的嘴唇一張一合,血液緩緩溢位來。他還能再承受一掌。這一掌過後,他哪怕不是生機全無,至少也修為盡廢。他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像要飛起來了。在他腦海中,一個古怪符印靜靜地散發出溫和的光芒。一隻白玉龜像睡醒了,吐出一顆小珠子。
那溫和光芒落到小珠子上之後,白珠子慢慢化作一點點的霧氣,轉瞬便游到紀行的四肢百骸。十萬年合丹起效了。
老者看著死屍一般的紀行,他沒想到自己要殺一個真靈二境的年輕人竟然如此費勁。他當年作為四尊銅像之一時,哪怕是真靈七境的高手,也不過就是他一掌的事!
於是他轉過身,一隻手向下虛按,蒼天之上便出現一隻巨大的掌印!老者頭也不回,身影一閃即逝,下一刻便回到了齊安那邊。
巨大掌印從天而降,帶著滾滾雷聲,如同神靈罰世,在天空當中迅速放大,實則是以極快的速度按了下來!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比那巨掌還大數十倍的巨龜虛影出現了!巨掌毫無意外地拍到了那隻巨龜虛影之上!隨後一陣劇烈的光芒照徹這一片天地,夜空竟然亮如白晝!其餘威使得此地頓時捲起高達數十丈高的黃沙!
老者還未來得及開口問齊安,忽然轉過頭,“法象顯化?”
宮部盤坐在一把巨劍之上,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風自易已經找到了齊安。如此一來,那件事恐怕就瞞不住了。
他現在只希望紀行能多撐一會兒。畢竟這個年輕人他還是很看好的,此事與紀行干係不大,卻要受一場無妄之災,實在很不公平。如果有可能,他現在只不過想救下來紀行而已。
他目力很好,看到很遠的地方有一陣強光閃過。雖然只是閃過一瞬,但其實還有不少距離。他猜都能猜到那是風自易出手的後果!
大概只有十息了,宮部兩隻手卷在袖中,心裡其實十分焦急。他雖然強大,但遇到那風自易也不過只有自保之力。能不來在風自易手中救下紀行,他也沒什麼底。
此時老者對紀行起了一絲興趣,於是又到了紀行那邊。
紀行完全暈了過去,再無自保之力。風自易蹲下來,打算看看這小子體內有什麼秘密。然而一種巨大的危機突然縈繞到風自易的心頭,他瞬間抬起頭,卻根本探查不到這危機感來自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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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息之後,一把巨大長劍停在了風自易的上空。劍上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眼神出乎意料地冷,哪怕是對上風自易這樣傳說中的高手,也彷彿滿不在乎。
風自易站起來,“我不在宮裡,九音閣就是被你們這樣用的?”
宮部看也沒看紀行一眼,但他知道紀行的傷有多重,“你要殺他?”
風自易抬頭微笑,風拂亂他的白髮,“我殺他或不殺,有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