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雲霄燙手一般猛然收回手,低頭看到莫語春的臉,又朝後退了一大步。
袖中的匕首隨動作當啷一聲掉落在地,她指尖的傷口已經結痂,紅鏽的血沫幹澀,隨著攥緊的動作在手心暈開一片狼藉。
莫語春被祈雲霄的反應搞得一頭霧水,細看還能看出她眼中沒有完全散去的害怕。
她側臉沾了幾點血沫,有一處特別明顯,像是淚痣一般點綴在顴骨上方。
如此孱弱,蠢笨,毫無攻擊性。
為何且又是怎敢扮作男裝進皇宮的?
祈雲霄看著莫語春,很快回過神來。
她的狼狽慌亂只是一瞬間,表情很快恢複如常,負手而立,好似方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一般,刻意保持著距離,一派坦然自若的模樣,挑起眉梢。
“莫總管,事到如今,你還要與本殿裝糊塗嗎?昨夜你與惠王壽王二人,聊得可好?”
祈雲霄的話宛如平地一聲雷,莫語春驚駭地瞪大了眼。
——二皇子突然發難,原來是因為昨晚的事!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們拿捏著她的把柄?!
結合先前的對話,答案再明顯不過。
“我我……”
“嗯?”祈雲霄緊盯著莫語春的眼:“事到如今,你還要辯駁嗎?”
“本殿那床金蠶襯灰鼠裡的被褥,莫總管用著可還稱心?”
此言一出,莫語春再沒有辯解的力氣,虛脫癱倒在地,腦中僅剩一個想法。
她完了,她真的完了。
昨兒剛當上了雙面間諜,今天就被抓住了尾巴。
見她一味愣神,祈雲霄咳了聲,“起來,收拾一下。本殿還沒說要如何懲罰你,你到先哭喪起臉了。”
聽二皇子這意思,事情好像還有轉圜的餘地。
莫語春趕忙起身,攏了攏領口,小心看向祈雲霄:“殿下……我可以將功補過嗎?”
雙面間諜都當上了,她也可以當三面間諜的。
“哦?”祈雲霄聽出莫語春的言外之意,皺眉間神色中帶有猶豫,看著莫語春臉上露出的喜意,忽而遺憾搖頭:“可惜了,莫總管似乎幫不上雲霄什麼忙。”
莫語春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也是,二皇子失勢後淪落到這般境地,還能知道惠王和壽王的一舉一動,怎麼看也不像是需要她的樣子。
“不過……”祈雲霄話頭一轉,吸引了面前小太監的視線後,彎眼勾唇:“如若你表現得好的話,本殿可以額外寬恕你,不僅如此,惠王與壽王那邊,本殿亦有辦法幫你解決。”
莫語春聞言大喜:“殿下放心!奴才一定唯殿下馬首是瞻,莫有不從!”
“如此最好。”看著莫語春恢複了精氣神的臉,祈雲霄哼笑,沒說信或不信,讓她繼續收拾東西。
壓在心頭上沉甸甸的大山就這麼輕而易舉被移開了,莫語春渾身暢快,拾起匕首時也不覺得害怕了,顛顛地雙手遞還給祈雲霄,殷勤極了。
手心的匕首沾著地面的寒氣,冰涼異常,祈雲霄的手也不遑多讓,擦過莫語春的手心,激起一片顫慄的瘮人癢意。
莫語春忍住蜷縮手指的沖動,忍不住好奇——二皇子的手一直都這麼涼嗎?
那晚生病是這樣,如今有了炭爐依舊這樣。
簡直像是雪捏的面板、冰鑄的骨頭,細細涼涼一塊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