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春美化了一下說法:“……上面的安排。”
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憋悶,嘴撅著,圓臉鼓鼓,看著沒什麼心眼的樣子,情緒都擺在臉上。
——和那對招子一樣,一眼便望到了底。
祈雲霄甚少在深宮裡見到如莫語春一般的人。
畢竟深宮,不會演戲的人活不長久。
他亦然。
她牽了牽唇,眼神是冷的,語調卻平和:“如此。”
熟悉的話,瞬間將莫語春拉回那個夜晚,她抖了抖腿,等身上的視線移開後才鬆口氣。
接下來是挽竹,她說的詳細極了,連來西梧院之前的待過的宮殿也交待得幹淨,還好好介紹了一番自己的所長。
與莫語春簡潔的介紹形成了鮮明對比。
莫語春有些赧然,小心去看二皇子的表情。他此時與先前張太醫在時的虛弱截然不同,目含神光,唇挽柔情,下頜線條幹淨利落,有些淩厲又柔和的矛盾感。
漂亮的驚人。可看得多了,那份淩厲便凸顯出來,與那雙鳳眸相得益彰,只剩下驚心的威嚴之感。
莫語春心跳快了幾拍,心驚肉跳般,脖子上一圈尤其是頸側,細密的涼意浸入骨裡,讓她腦中一片清明。
二皇子問他們,就只是單純的問嗎?
他是不是打算留下有用的,趕走沒用的?
那她方才的回答豈不是——!
莫語春開始惱自己沒有多說幾句話,可仔細想想,真讓她說她也說不出個什麼長處來,她一貫是守夜的,硬說的話,她最擅長剪燭線?
這似乎也沒什子值得說道的。
莫語春低下頭,忐忑的聽著挽竹後的陸生言辭激動,情真意切地表露忠心,一副老實的忠僕模樣。
莫語春越聽,心中越是平靜。
她身無所長又忠心寥寥,怎麼看她這個太監首領的位置都很危險。
要是二皇子真要趕走她,那就趕走吧。反正這西梧院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飯是冷的,菜是沒有的,背陰又涼氣陰魂不散。
想到這,莫語春甚至心底生出一股期待。
但二皇子似乎並沒有這個打算,問完他們,便便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莫語春皺著臉,滿腦子疑惑地推了門。
才走進院裡不久,門板被拍響。陸生小跑去開門,被門口烏壓壓的陣勢嚇了一跳,慌忙讓開路。
只見一連串穿著青衣棉袍,腰墜紋帶的內侍帶著好幾只紅實木箱子進了門,佔足了小院為數不多的空間。
領頭的人胸口繡著細長白羽綠喙鷺鷥,腰間的紋樣比旁人複雜得多。
他從身後一人手上捧著的盒中取出一枚明黃色物體,拔高了聲音,“聖旨到——”
挽竹推了莫語春一把,她這才回過神,快步跑向主屋去喚二皇子。
“殿下!殿——”
莫語春的聲音戛然而止。
推開門,祈雲霄已經妥當地站在了門後,披散的長發被簡單束起。他未及冠,還有大半頭發披散著,柔順地攏著肩,與他眉眼的精緻淩厲雜糅。
莫語春不過一眨眼,祈雲霄便半斂下眼瞼,好像方才的表情是莫語春的錯覺一般,似笑非笑地開口:“莫總管。”
莫語春回神,低頭快步退到門邊,讓出位置:“殿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