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陽不動聲色地放下毛筆,雙眸沉沉地落在她身上,眼中有打量和審視,彷彿毒蛇盯上獵物。
這種森冷的目光杜雲娘並不陌生,剛醒來時他就是這樣的眼神,回想從前,沈東陽也許生過氣,但從來不會用這麼冰冷陌生的眼神看著她。
他果然不是以前那個沈東陽了。
“王爺,難道是批改奏摺累了?還是發現原來你們的皇帝不值一提,就是個混球?”杜雲娘嘲弄著。
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保不齊沈東陽就是被什麼蠱控制住了,杜雲娘腦子轉得飛快,得想個法子讓醫娘見見沈東陽,好確認一番。
她眼珠子轉動,飛快思考,落在沈東陽眼中便是說了皇帝壞話後又心虛不已,倍覺可愛。
在嘴角上揚起來前及時壓抑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皇上也是你能隨意指摘的?膽大包天!來人,掌嘴!”
旁邊計程車兵聞言上前,“啪”結結實實一巴掌打在杜雲孃的臉上,響聲迴盪在營帳內,沈東陽下意識皺眉,反思是不是過分了。
杜雲娘順勢將臉歪到一邊,電光火石間有了主意,雙眼一閉,佯作眩暈過去,軟綿綿地靠在椅背上。
見她被打了一巴掌遲遲沒有轉過來,沈東陽眉頭皺得更緊,“別和本王耍小把戲,轉過來!”
仍然沒有動作。
士兵小心翼翼去探鼻息,拱手回稟,“回王爺,她暈過去了。”
一直未發一言的副將冷嗤著,“什麼弱娘兒們,連一個巴掌都撐不起。”
“叫軍醫來。”沈東陽毫不吝嗇。
不出多時,軍醫再度前來,提著藥箱步履蹣跚,兩頰滿是白色鬢髮。
沈東陽像是很意外,無語地,“朝中沒有年輕力壯的軍醫了嗎?前兩天那個呢?怎麼派了個老糊塗過來!”
士兵急忙請罪,說是朝中太醫走得走散的散,要麼就是不願意隨行,只得派這位老先生前來。
“給她診治。”這活兒只能老太醫做,沈東陽沒再抱怨,大手一揮,示意老太醫去。
老太醫放下藥箱,伸手把脈,臉色逐漸凝重,緩緩轉身,“啟稟王爺,這位姑娘可能是得了傳染病,身體有些高熱。”
傳染病?
營帳內的人迅速後退一步,表情驚恐,畢竟傳染病對一個軍隊來說是致命的,只要有一人中招,整個軍隊便不戰而敗。
“王爺不必擔憂,此種傳染病只傳給親近之人,尋常的接觸不會傳染,老奴此前在宮中也見過這種病。”老太醫連忙解釋。
眾人表情這才放鬆下來,沈東陽聽到“親近之人”四個字,沒來由想到自己,嘴唇動了動,沒有問。
“那可有藥物醫治?”
“恕老奴無能,實在不知如何醫治。”
“若是不醫治,會如何?”
“若是不醫治,此病會讓她承受能力極差,由高熱、暈厥發展到渾身潰爛,直到五臟六腑具備腐蝕,最後悽慘離去。”
光是聽他的描述就已經感到殘忍,即便是常年在外帶兵打仗的將士們,都忍不住癟了癟嘴,不忍心聽下去。
老太醫觀察著沈東陽的臉色,似乎欲言又止。
“要說什麼便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