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他的聲音滿是笑意,“原先的羈絆斷掉了,那就牽起新的羈絆,不就可以了嗎?”
人類身體溫暖,似乎又回到了父親擁抱自己的時候。
蘇元曜把小小的孩童放到地上。
白色瞳仁裡還在不斷流淚,青年在袖子裡掏了掏,發現什麼擦臉的東西也沒有帶,只能笨拙地展開袖子,整個糊上累的臉。
一旁的少女看不過眼,自己從懷裡掏出一塊幹淨布巾。
她的手在碰到累的臉之前顫抖了一下,但孩童沒有反應,只是默默流淚,少女便大著膽子替他拭淚。
現在兩人看上去倒真的像一對姐弟了。
“所有人一輩子都會做很多讓自己後悔的事。”
蘇元曜摸著孩童的頭發,那幾縷如同蜘蛛腿趴在臉頰邊的白發被他搞得有些淩亂。
“但大家都得繼續往下走,或許還能有些微的挽回。”
姐姐給累揩了揩眼睛,孩童抽抽鼻子,垂下頭來,盯著自己腳尖不作聲了。
人類青年又蹲下來,靠攏了一點。
“好吧,如果這能讓你好受一些。”他笑眯眯的,把右手放在嘴邊,似乎是要說什麼悄悄話。
“我也殺了自己全家——母親是生病死了,但父親那邊,有血緣關系的,一個都沒放過。”
兩個鬼都吃驚,均抬頭看他,青年兩手一攤,笑意更濃:
“你看我還活得好好的,天天都很開心呢,這就叫禍害遺千年…”
姐姐短促地笑了一聲,累轉頭看她,少女趕緊又捂住嘴。
下弦伍挑了挑嘴角。
“謝謝您,這位…大人,”孩童拿不準該怎麼稱呼,但口氣已頗為成熟,“託您的福,以前的記憶都回來了。”
人類青年贊賞地點頭:“沒錯,得脫矇昧,複返本性。
能做到這一點,就離完全體的鬼又進了一步。”
累有些動容,他還未來得及答話,就看見青年神神秘秘地又湊上來,看錶情還有些不好意思。
“我來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
蘇元曜袖子一翻,兩隻手掌伸到了這對姐弟面前,人類手心裡此刻正託著兩盞虛幻空靈的蓮花燈。
只是一盞花朵肥厚豐腴,絲絲縷縷的粉紅從花朵頂端向下流去,整盞花朵流光溢彩。
另一盞花朵卻細瘦悠長,花瓣呈現出完全的鮮紅色,花蕊金黃耀眼。
兩盞花燈都在黑暗的森林裡熠熠生輝。
“你覺得無慘大人會喜歡哪一盞?”青年微微皺著眉頭,似乎真的在為此苦惱。
兩個鬼都沒有說話,只是瞪著眼前的花燈,不動彈也不說話。
蘇元曜憂愁起來,開始抱怨。
“哎,你不知道,鬼舞辻那家夥可挑剔了,上一次我在路上碰見他,明明只是想送他禮物,結果那家夥轉頭就報了警…”
“雖說那會兒的鬼舞辻是女人打扮吧,但他怎麼能用這招對付我……”
青年喋喋不休,累腦海裡彈出跟他姐姐一樣的結論。
這人腦子有問題。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漆黑的樹林颯颯作響,風中夾帶著鐵器的味道,正有人踏在草木叢中,極其迅速地朝這裡跑來。
下弦伍朝搖晃的樹梢的看去。
下一秒,黑暗中便陡然撲來一黑一白兩道銳利的刀風,一道是朝著姐姐的脖子,而另一道,目標無疑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