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櫃笑著搖頭:“你啊……年輕!我實話與你說,這天下婆媳不合,自來都是男人的毛病,是你自個兒沒用,鎮不住媳婦安撫不住老孃。”
青松臉色有些難看:“就算我沒用,你老也別說得這樣直,怪難受的。”
劉掌櫃敲敲桌子,示意青松給他倒酒:“你道信王妃娘娘為啥與你大姐那樣好?一為著你大姐不管家,不信你看世子妃,在王妃娘娘面前可也這樣得寵?二來,你大姐夫立得住,王妃娘娘但凡伸手太長,他能擋回去,你大姐但凡有不到處,他能擋時補上,過後再與她說,有他在中間,何愁婆媳不睦?”
青松聽得直愣神:“男人家非但要在外頭打拼,還得管家裡女人這檔子事情?”
“讀書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是能治國還是能平天下?做不到後兩樣,就該分些心思放在前頭。依我說,你能做好前兩樣,就頂了不起。”
青松連忙與老丈人討教:“那依著你老,我該咋辦?我娘性子實在孤拐,我拿她沒法子。”
劉掌櫃又與青松出許多主意,教他下規勸月娘,上孝敬朱氏,可誰的手也不該伸過界,做人須有分寸,一家子你謙我讓的,才好過下去。
青松如獲至寶,心說老丈人還是肯照應自個兒,殷勤給老丈人斟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掌櫃要家去,青松道:“你老好容易來一回,今兒就住下。”
劉掌櫃堅決要回家,青松只好打著燈籠送老丈人回家,再回來時,見月娘立在門口等他,心裡一熱,上前握住月娘手腕:“你給我留著門就行,何苦出來等?”
月娘笑道:“你是咱們家頂樑柱,你不在家,我總心神不寧定,見著你才算踏實。”
燈下看美人,藉著朦朧光線,越發顯得月娘唇紅齒白,肌膚細膩腴潤,青松心動不已,拉著月娘快步進屋,自有一番纏綿。
又過幾日,青松小夫妻兩個好得蜜裡調油,青松又去山裡接他爹孃,誰知又碰了一鼻子灰:劉掌櫃再智計百出,那也是對著能聽勸的人,朱氏這樣牛心古怪的人最不肯聽勸,要說動她,青松還差幾分火候。
青松頹然下山,只好去找他大姐:“娘鐵了心要與我為難,我跪下求她都沒用,大姐,你幫幫我。”
百合這些日子也聽說青松家事,這時候就顯出她骨子裡不是朱氏親閨女來:迎春、臘梅兩個縱與朱氏關係不好,也有些怪罪月娘不賢惠、不能規勸青松,百合倒還能笑眯眯尋思,這事兒八成是朱氏自個兒作出來。
青松垂頭喪氣,百合有些好笑:“我看她身子還好,又不是離了兒子就過不下去,她既樂意,你就讓她在山上住,非要接去城裡幹啥?”
去了城裡與月娘拌嘴不說,只怕帶壞斐哥兒。
青松道:“不說外頭閒話紛紛,就說我自個兒,人在縣裡,還讓爹孃在山上苦挨,也不像話。咱們山裡到底不比城裡方便,往後我就給他們在城裡養老才好。”
百合疼青松遠遠超過心疼朱氏,兄弟哀求,她便出馬走一趟,與朱氏說:“外頭人都戳著青松脊樑骨罵他,要是傳到京城,皇上一怒把他官職擼了,我和大年也救不得他。娘,青松來來回回跑這麼多回,腳底下磨得全是泡,你倒是心疼心疼他!”
朱氏臉色都變了:“阿喲,他咋沒說他腳疼?”
“還不是怕讓你老掛心?”百合道,“從來沒有當爹孃的與兒子計較的道理,你老如今裡子面子都掙夠了,也該下山了罷。”
其實朱氏早就想服軟,不過自個兒把自個兒架到高臺上,沒人給她搭臺階,她就是想下都下不去。
正好百合遞過來一個臺階,朱氏忙不迭接住,與百合道:“那讓你兄弟過幾日來接我,我這把老骨頭,還給他看孫子去。”
百合笑笑沒當回事,過些日子,青松把老倆口接去,朱氏逢人就說:“我不過在山裡住慣,回去看看景兒,青松這實心眼的傻孩子倒一天三回地跑,你說多叫人心疼。”
說得多了,旁人就是不信也得裝出個信她模樣。再加上她跟月娘兩個在外人跟前再不紅臉,朱氏說話月娘就聽,月娘還能三五不時跟朱氏撒個嬌。
這番景象,旁人還當這家婆媳確實沒啥問題,縣城裡大小事情一天沒有百件也有八十,又有更多新鮮事湧出來,自然沒人再嚼舌根說青松不孝。
其實也是青松生在太平縣緣故,要是外人,以錦衣衛威名,哪有人敢嚼舌根?
之後月娘再去學裡當差,便把李斐交給朱氏帶著,朱氏也按著月娘的法子帶孫子,自作主張的時候少,只管放輕鬆玩孫子,一時間十分和樂。
青松自以為家宅和睦,卻不曉得還有更大的糟心事藏在後頭哩。